山洞中。
于野睁开双眼。
不断尝试吐纳调息,封禁的气海情形如旧。
他面前围着一圈石头,当间覆盖着烧焦的枯枝与厚厚的灰烬。用嘴吹了吹,灰烬中泛起一丝火星。
他将灰烬重新掩盖,起身走向洞外。
晨光朦胧,雾霭淡淡。
于野在布满了寒露的草丛中搜寻了片刻,找出一堆白骨。
山罴的骨头。
这片山谷曾为山罴的领地,却被饥寒交迫的他闯入了巢穴。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之后,那头猛兽不仅被他剥皮吃肉,帮他渡过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最终还被他抢占了地盘,如今剩下的尸骨也要被他拿去卖钱。
他究竟是乞食者,还是掠食者?
于野扯下腰间的绳索将兽骨捆扎起来,然后来到树木环绕的水塘旁边。
“哈哈!”
“库房未见金银财物!”
午时,峡谷中多了几分喧嚣,有过往的汉子在酒肆中吃喝,也有山民送来兽皮、药材、兽骨。货栈忙碌起来,奎牛与人讨价还价,于野则是搬运货物……
于野也不介意,趁机问道:“掌柜大哥经营货栈很是辛苦,何不找来家人相助??”
奎牛一拍脑袋,很是为他的记性感到得意,人也顿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大声吆喝道:“昨日尚存几根马鹿的骨头,快快熬锅热汤,再将院子打扫一二,你个夯货这是作甚……”
峡谷中升起了袅袅炊烟。
“呸——”
所在的峡谷,名为磐龙谷,聚集着二三十户人家,因为来往便利的缘故,开设了几家酒肆、货栈等铺子,渐渐形成了一处集镇,故而又称磐龙镇。而所谓的集镇虽然过于简陋,却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目前已知妖域,黑风城……
于野放下骨头,捡起钥匙,又看向奎牛。对方伸手指了指,脸色有些古怪。
于野拎着木棍走到他的身旁,好奇道:“发生了何事??”
“罴骨?”
“你偷我的金银?”
朦胧的月光下,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何不接来家小同住,便于照应。”
“既然遥远,你如何一夜返回?”
或许是四面环山、进出艰难缘故,使得山谷成了一处无人知晓的隐秘所在。
几场大雨与风雪之后,水塘中的淤泥淹没了二妖的尸骸。随着秋意渐浓,水面上的青萍已渐渐枯萎,曾经叱咤风云的岁月,亦彷如就此凋零入梦。且待来岁惊蛰,又能否风雷再起……
奎牛应该是打消了猜疑,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说道:“我婆娘与家小住在山里,本来有个伙计,他爹死了,回家奔丧呢,谁想那个夯货至今未归!”
奎牛走出石窟,打着哈欠、舒展懒腰。当他看向门旁冰冷的锅灶,禁不住哼了一声。
只见奎牛拎着一把剔骨刀站在院子里,很是慌张的样子,院外则是人影晃动,还有猛兽的嘶吼声,一时之间看不分明。
不愧是货栈掌柜,人粗,心眼倒细。
于野迷迷糊糊正要入睡,门外忽然传来响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动静,便听有人喊道:“妖士大人驾临,各家铺子奉上月贡——”
“本人流浪至此,暂居荒野林间。掌柜大哥,我与你端碗热汤!”
奎牛,看似豪爽,却粗中有细、善于算计,尤其喜欢折腾人,为他当了一日的伙计,难有清闲的时候。
言多必失,于野借机走开。奎牛试探过后,又见他着实寒酸,便也懒得多问,反而为了找到一个便宜的伙计沾沾自喜。
石窟,便是山洞,两丈大小,杂物的角落里铺着柴草,扔着一块兽皮,此处便是伙计的住处。
奎牛接过钥匙揣入怀里,拿起油布包着的盐巴捏碎一块丢入肉汤,又打开酒坛灌了一口,忽然脸色一沉冷声道:“小子,你为何偷饮本掌柜的酒??”
于野继续坐在一旁啃他的肉骨头,随声道:“本人不饮酒!”
傍晚时分。
他抓起了兽骨,连蹿带跳,奔着山上蹿去。
那便是妖士?
分明是炼气修士,却显得更为强壮。
货栈的伙计迟迟未归,也没了生火造饭的人。
“啪——”
于野翻上山顶,稍作张望,远近未见异常,遂飞身而下。片刻之后,荒野间多了一道人影,背着一捆兽骨,纵起纵落、奔跑如飞……
于野微微瞠目。
“你难道不知此地凶险……咦,你言谈举止不似讨饭之人,说说你的双妖谷与本掌柜听听。”
心绪所至,于野暗吁了口气。
没有灯火,于野摸黑关了木门。而破旧的木门四下透风,只得找根木棍抵住了事。他走到草窝里坐下,盘膝双膝,双手结印,继续尝试着吐纳调息。却被呜咽的风声扰得心烦,他索性裹着兽皮躺了下来。
于野捅开铁锁,推门走了进去。石窟内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坛子,以及铁器、药材等物。他找到一包盐巴与一坛酒,然后锁上木门原路返回。
不过,每当入眠之际,眼前总是人影纷乱、尘嚣起伏。虽说往事已经了结,而他却总是郁郁难罢,仿佛疑云如旧,遗憾未了……
家家关门闭户,于野也躲到了堆放木柴、杂物的石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