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满脸疲惫的萧璟舒站在那里,一双星眸泛红。
深秋的清晨,虽冷,但天空湛蓝如洗。
郭白衣坐在苏凌床前道:“苏兄弟想说什么.慢慢说!”
郭白衣忙朝着丁晏一拱手道:“丁妙手辛苦了!”
当头跟众人打了个照面。
因此萧元彻觉得对北方的用兵,应该是提上日程的时候了,所以这几日都留了二人在府中,多谋划一些方略。
“这”黄奎甲、王钧和杜恒同时愣在当场。
说完这句,早已虎目含泪。
那老年郎中背后背着药箱,胡子头发衣服全部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狼狈不堪。
“老朽再好好看看!”丁晏再次将手搭在苏凌腕上细细的诊起脉来。
郭白衣点了点头,这才又问道:“女公子呢?”
日上三竿,苏凌的房门被推开,萧璟舒缓缓走了出来,见郭白衣也来了,这才朝他点点头道:“苏凌醒了,让你们进去。”
王钧和杜恒刚走到门前,但见风雨之中,黄奎甲像拽着一个小鸡仔似的拽着一个老年郎中打扮的人。
萧璟舒原先是不走的,郭白衣出言让她一同出来,她才恋恋不舍的看了苏凌几眼,随着众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文士看年岁在四十多岁,两捋淡淡的黑须垂在颌下,五官端正,眉眼熠熠似有星光。
黄奎甲以为他要先安排如何救苏凌,没曾想萧元彻竟先说了这样一句话。
丁晏这般行事了良久,额头之上也满是汗水。
丁晏摇了摇头,脸色之上满是苦涩。
丁晏知道其中关节,这才拱手出来。
半晌他方才叹了口气道:“奇哉怪哉!”
就连郭白衣也腾身而起,几步走到黄奎甲近前,沉声道:“奎甲,不要着急,把事情说清楚,怎么回事,女公子怎么这么晚了竟在不好堂,还有苏凌到底怎么了!”
萧元彻眉头一皱,笑骂道:“这该是那个莽汉!这大半夜的发的那门子疯!”
黄奎甲点点头道:“受伤太深,现在还未醒来,命应该是保住了。”
苏凌点点头,朝着黄奎甲点点头,使劲挤出一丝笑道:“奎甲大哥.好久不见。”
杜恒慌了手脚,只是咧着大嘴哭。
可是,苏凌胸前插的那把刀实在太深了,王钧和杜恒皆束手无策。
“你到底啥意思!”黄奎甲实在对这个慢吞吞的郎中无语。
王钧、杜恒和黄奎甲连呼吸都变的压抑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打扰了丁晏。
听萧元彻唤他徐文若。
“老朽心中奇怪,若是常人,中这一刀,直入左胸,怕是不一时便死了,可是直到此刻,苏公子却还有微弱气息,这便有些奇怪了。”
丁晏点了点头,走到苏凌床前。
萧璟舒闻言,悲喜交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郭白衣忙过来劝道:“主公息怒!息怒啊!奎甲是个粗人,眼下要紧的是女公子和苏凌啊!”
郭白衣这才点点头,看了一眼周围,对丁晏道:“丁妙手忙了一晚,去正厅休息吧。”
萧璟舒重重的点了点头,再不耽搁,两只玉手颤抖着握住了插在苏凌左胸上的断刀。
另一人声音细如鸭嗓,急急的说道:“黄都督,司空正在议事,交待老奴不见任何人,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萧璟舒做完这些,又把自己所遭所遇也讲了一遍。
“苏凌,你豁出命了,救我,护我,你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那抹淡黄站在雨中,任凭大雨淋漓。
如星似火朝着司空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萧璟舒身体一软,那断刀带着淋漓血迹从她的双手间滑落。
丁晏淡淡笑道:“老朽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还是苏公子身体强悍,硬生生挺了过来。”
司空府。
黄奎甲心中一热,颤声道:“苏老弟莫要多说话,等你好了,俺提了女儿红咱们大醉一场!”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又在苏凌伤口处比划了一阵。
来到外面,郭白衣方道:“奎甲,留一百憾天卫守在这里,你随我回去见司空。”
“苏老弟,如何了?”黄奎甲一边问一边朝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凌看去。
黄奎甲知道萧元彻正在气头之上,只得顺势跪倒在地。
徐文若倒还镇定,眉头微蹙,耳边心中响着苏凌的名字。
那人眉头紧锁,若不是胸口还有着微弱的呼吸,怕跟一个死人无疑。
“闪开吧你!.没时间跟你浪费.”
苏凌有些着急,禁不住又咳了两声,方低低道:“事情紧急,不能再等了。”
“牵我马来!”黄奎甲大吼一声。
黄奎甲只得挠头道:“我为了给苏凌报仇,全杀了.”
正在这时,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间或有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吵嚷着什么。
郭白衣神情似有深意,缓缓摇了摇头道:“随她吧”
丁晏朝萧璟舒示意道:“女公子,可以全力施为了,切记要全神贯注,摒弃一切杂念!”
苏凌明白郭白衣的意思,点了点头,这才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目光幽幽,呢喃低语。
萧元彻兴致正浓,正和郭白衣兴致勃勃的谈着什么,旁边另一个淡蓝衣衫的文士模样的人,虽话语不多,但所说的话,更是像在全篇总结着什么。
萧元彻朗声冲外面道:“是奎甲么?进来说话!”
似乎身体还有些虚弱,一手扶着门框,双眼满是深情的决绝。
“公子,撑住”
黄奎甲翻身上马,马踏雨浪。
那这个苏凌又是何人,让城府极深的司空如此失态。
这个将死之人,正是苏凌。
门口的魏大侍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见众人来了,便要挣扎坐起来。
苏凌点头,又环视了周围,见杜恒和王钧皆眼中含泪,看着自己。
“女公子”黄奎甲想说什么,却只低低的喊了一声。
黄奎甲道:“在苏凌房中,怎么也不愿出来。”
王钧悲从心头起,大吼一声,一把拽过丁晏的衣领道:“你胡说什么,我家公子长命百岁!你给我治啊!”
待他讲完,萧元彻的脸色已然满是冰霜,阴郁而肃杀。
苏凌原本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被萧璟舒这一拔,顿时五官扭曲,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上蜷起。
郭白衣收拾思绪,缓缓站起道:“诸位随我出来吧,苏凌现在需要静养。”
黄奎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司空啊!快去救苏凌性命!晚了怕是来不及了!还有女公子也在不好堂,俺走那会儿女公子还没醒来,不过苏凌护着女公子,女公子没有受伤,如今未醒,应该是累的!”
苏凌这才将在两仙观所见所遇缓缓的讲了出来,他讲的十分艰难,待他说完,早已浑身是汗。
倒是王钧冷静下来了,忽地倒在黄奎甲的脚下便拜道:“黄都督,公子和您最是相熟,公子更是救过您的性命,如今公子有难,您可要救他啊!”
王钧摇头,眼神坚定道:“不行!憾天卫营医救不了公子!唯今之计,只有都督去找司空啊!只有司空出手,公子才有活路啊!”
郭白衣心中一动,似有深意的看着萧璟舒的动作。
血肉片片割离。
天光放亮,一夜终于过去。
“谢谢你了.”苏凌低低道。
他用手在伤口外围比划了一阵,大概知道这刀插进去的深度。
然后看着萧璟舒,一字一顿道:“女公子,也随白衣回去罢,司空心中十分挂念你的安危。”
原来,最近北方渤海沈济舟异动频频,双方势力交界之处,更是摩擦不断。
那雨不知何时终于停了。
杜恒心一横,吼道:“那也比等死强!”
苏凌这才再次躺倒在床上。
可黄奎甲从未想过是这种情形。
眼中满是心疼之意。
门前脚步响起,黄奎甲和几员憾天卫的脚步响起。当是将萧璟舒安置在另一间厢房后,派人守着,便疾速的朝这边来了。
萧元彻这才道:“你去朱雀大街响水巷不好堂,救治一个叫苏凌的人,他左胸受了刀伤,另外看看璟舒丫头如何了!”
他口里不断的说着,似乎清楚,似乎含糊。
萧璟舒不忍再看,转过头去,泪无声滑落。
可与自己喝酒的人,可还能醒来?
郭白衣和黄奎甲赶紧上前将他按在床上,郭白衣道:“不要动,好好将养。”
王钧双手使劲用力,将苏凌死死按住。
“黄奎甲,那十个鬼面人呢,活口呢?”萧元彻沉声道。
说着一用力,将丁晏拽到苏凌面前。
萧元彻略加思索道:“传府上总医官丁晏速来见我!”
这才当先走到了门外马车,挑帘进去。
郭白衣这才对王钧和杜恒道:“辛苦二位了,这几日不好堂还是不要营业了,好好照顾苏凌!”
王钧和杜恒皆抱拳。
郭白衣这才和黄奎甲上车上马,离开了不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