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和张士佑刚走进司空别院,张士佑便朝苏凌一抱拳道:“苏曹掾,唤士佑进来,到底所谓何事?莫不是想要劝降关云翀么?我与那关云翀,虽有旧交,可是我亦素质他的秉性,他断然是不肯降的”
苏凌淡淡一笑道:“张将军,凡事总有个例外不是么?”
张士佑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激动道:“莫不是苏曹掾已经大功告成,劝降了云翀不成么?若真如此,士佑先谢过了。”
苏凌一笑道:“降不降的,便要看张将军这最后一步如何做了。”
张士佑闻言一脸疑惑道:“苏曹掾此话何意啊。”
苏凌只道随他前往房中,到时自知。
正说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房中。
关云翀见张士佑果真来了,这才朝着他一拱手道:“士佑,两军阵前多有得罪,还请莫要记恨才是。”
张士佑点点头道:“士佑素知云翀兄大义,那点小事,何足挂齿。方才我听苏曹掾讲,兄要见我,可是想好了投效萧司空么?”
张士佑倒也爽快,直接开门见山。
苏凌随着萧元彻等人先回到了司空府。众人都过来同关云翀叙话,关云翀也一一回应。
苏凌心中暗忖,这也省了自己不少事情,如今安心看他俩如何交谈便好。
萧元彻立于茫茫雪地之中,身后大氅随风荡漾,别有一番枭雄气质。
更有稚子孩童,嬉笑追逐,一个雪球一个雪球的掷来掷去。
关云翀这才长叹一声道:“我这三弟,是个粗人,若是留下,必然频生事端,我留下,即刻放我三弟离去,一路之上不得追赶。若司空允了,关某愿降!”
苏凌刹那间觉得,若是日子时光一如现在这般,缓慢、温和而轻松,那便有多好?
可是,他终是有牵挂之人。
只是乍一看到关云翀,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转瞬即逝。
张当阳这才用手一甩眼泪,点头道:“二哥说的不错,咱们什么时候都不能坠了名头去!”
恍然若梦啊!
雪色满城,苏凌走在朱雀大街之上,眼前又是如平时那般人流熙攘,这龙台的百姓并未因为天降大雪而畏寒不出门。
说罢,再不迟疑,转头大步朝着龙台城门方向而去。
黄奎甲等人只得暗气暗憋,收好武器,压住阵脚。
出乎张士佑意料之外的是,萧元彻竟然毫不犹豫的照单全收,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关云翀今日之降,乃是降晋,非向他这司空投降。
他朝众人略微颔首,附在萧元彻耳边低声道:“属下前往碧笺阁之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属下虽扑了个空,却探得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苏凌半点没有觉察萧元彻和伯宁之间的异常,从司空府出来,这才常长长的舒了口气。
张士佑只得硬着头皮再问道:“士佑记下了,不知这第三”
伯宁这才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退去。
见司空正在高兴之中,魏长安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垂手站在一旁。
原是于白河、李曼典、徐子明皆传讯回来,追了许久皆未见刘玄汉踪迹,大雪掩盖了马蹄印,更是不好寻找。
转眼便来到关云翀和苏凌近前。
饶是如此,看向关云翀的眼神也不善。
几人依次走出。
萧元彻这才仰天大笑道:“云翀果真是个忠义之人,萧某如何能不义气乎?”
只是此时此刻,他目光柔和,看着这几人。更是轻捻长髯,眼中亦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言罢,他忽的眼神一肃,朗声道:“全军听令,后撤一百步,放张义士离开,如有阻拦,当场斩杀!”
这许多日了,他竟还未喝完,看来是极为珍视了。
张士佑闻言,更是对这个年纪轻轻的苏凌高看一眼,暗中认定,假以时日,这苏凌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定要多亲多近才是。
忽的朝着关云翀跪下,两个膝盖重重砸在雪地之上,雪片飞扬。
关云翀宠溺的在他头上拂了一把,宛如哄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低声道:“三弟,怎么哭哭啼啼,像个女公子啊.你看看,这四周可都是萧元彻人,莫坠了咱们兄弟的名头!”
张士佑将这三约完完整整的向萧元彻转述了一遍。
不过一夜光景,好多人同时出现,停下,然后纷纷离去。
想罢,他不动声色的看向苏凌。
随后又似自我开解道:“我萧某人亦是大晋司空啊,这又有何不妥呢?”
关云翀不忍再看,直转过身去,昂首向天,双目一闭,手捻须髯。
他这话说的毫不让步,针锋相对,更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苏凌摇头暗想,看来关云翀果真傲气无双。
萧元彻原先缓步向前,后来竟越走越快,直到最后,竟是走的大步流星。
丹凤眼中,两行滚烫热泪。
萧元彻看向关云翀的眼神虽然依旧温和,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忽的缓缓一笑,这才道:“人言我萧元彻乃奸狡之辈,今日云翀在此,我萧元彻便要让这世人看看我到底遵不遵守誓约只是,云翀有三约,萧元彻亦有三愿,不知义薄云天如云翀者,可否让萧某如愿呢?”
萧元彻却在马车之前冷哼一声道:“我方才便已然说过,除非我的命令,其余人无论是谁,敢贸然行动,杀!还不给我退了回去!”
夏元让闻言,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大吼一声,从身旁甲士近前劈手夺过一杆长矛道:“夏元让今日定斩汝头!”
关云翀想扶他起来,可是用了几下力,张当阳却仍旧纹丝未动。
张士佑点点头,觉得苏凌说的不错,这才朝关云翀一抱拳道:“云翀兄这第一约,士佑记下了,敢问剩余的是什么?”
又过一会儿,伯宁缓缓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神情阴鸷。
关云翀朗声大笑道:“司空只要信我认我,关某自当阵前全力以赴,绝无懈怠!司空这第二愿可全也!”
“喏!——”五百人齐声应诺。
关云翀点了点头道:“我有三约,请士佑兄代为转达萧司空,若司空允了这三约,关某当即扔刀归降,如若不允,关某誓死不降。”
萧元彻点了点头道:“萧某第一愿,云翀莫要因我不是你的兄长,即便归降,也心中有顾虑,以后若有什么想法见地,望你知无不言,行止随心!”
张士佑这才面色稍变,出言问道:“莫非云翀兄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萧元彻闻言,脸上有渐渐浮现喜色,又朗声道:“萧某第二愿,若日后上阵杀敌,萧某如有拜托云翀的,还望云翀尽心竭力,全力对敌!莫要以为元彻不信你而懈怠了!”
萧元彻闻言,忙道:“噤声!你先到书房等我!”
半晌,苏凌方低声对关云翀道:“关兄,当阳去矣。”
关云翀一愣,萧元彻忙又朗声道:“当然,萧某这三愿,绝不是与云翀三约有冲突矛盾之处,云翀若答应了,你三弟即刻我便放行。”
张士佑闻言,心中便是一颤,这第一约便如此苛刻,若说给司空听了,万一司空震怒,怕是到时玉石俱焚啊。
众皆坐下,早有侍女上茶,苏凌看去,暗自好笑,竟是自己前些日给萧元彻的毛尖。
关云翀思忖片刻,忽的眼望阴霾的苍穹,冷风拂过他的长髯,竟有了些许沧桑之意。
便在这时,有门前守卫来报,魏长安使了个眼色,将守卫截住,暗自问了所报之事。
张当阳就这般走了几步,不知为何,竟忽的朝着前方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