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冬日的阳光,依旧让人觉得驱不走满城的冷意。
转眼之间,苏凌已然在京都停留了大半年的时光了。
萧璟舒顿时俏脸绯红,站起来作势要打道:“小仓鼠,你这才多大年岁,好的不学,偏学这油嘴滑舌,看阿姊不撕了你的嘴去!”
还有在承天观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自己的茶叶货船被劫到底跟这句谶语到底有没有联系?
便是那十六字谶语,到底预示着什么。
萧仓舒哪里让她打着,转身就往院中跑去,萧璟舒在后边边笑边追。
虽然苏凌在司空府为了糊弄萧元彻,信口胡说的谶语含义,差点连自己都相信了。
萧思舒这才向萧仓舒道:“仓舒阿弟,我听闻那苏凌颇有才学,又作得好诗赋文章,更是离忧山轩辕阁的高徒,阿兄每年上元节都要在我的府上开一个上元诗会,到时龙台公子和名士皆会前去,今年更有古小夫子赴会。阿兄听闻你与苏凌相熟,可否带代阿兄请他赴会啊!”
苏凌念了几句,心中暗忖,这十六字分为两层一意思,以他的感觉,前八字一个意思,后八字又是一个意思。
丁夫人却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仓舒儿这话不错,我也看那苏小子十分不错,璟舒丫头真就不愿他来?”
言罢,攥了苏凌给他的图纸,飞也似的出门去了。
他踱着步子,忽的低头道:“浮沉子牛鼻子,你说这到底.”
孔鹤臣原想借血诏之事诘难萧元彻,可是知事不可违,那董祀的确劫持了天子,想来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前阵子过惯了有人参谋的日子,这猛地一下,还颇为不习惯啊。
苏凌料想,萧元彻定然是被血诏善后之事牵绊住了,这才迟迟未来。
府内上下,皆红灯高挂,红毯铺地。所有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
“可比里正老爷大?”杜恒一脸激动道。
苏凌瞥了他一眼道:“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要打兵器来着,这就是一口锅,准确说是口涮锅。”
萧元彻和丁夫人难得的跟众子女唠了家常。丁夫人席间还不停催促萧思舒和萧璟舒,说是年岁正好,若有哪家女娘公子看得上眼,就早日娶了嫁了。省的她这当娘的操心。
魏长安时不时的进来斟酒布菜。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苏郎妙计安天下,那谋逆的董祀已经被司空拿下,本公子因为献计,还被司空抬举,封了个小官呢,现在我可不是供奉了!”
苏凌气笑道:“你想什么?我是让你去龙台找家铁匠铺打个东西回来,图纸已经给你画好了”
杜恒又兴奋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俺这就去张罗一锅好肉,咱们这位弼马温.啊呸,西曹掾大老爷庆功,王钧那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今天一天也没见着”
杜恒脸上的激动之色又甚道:“比县丞老爷大?”
杜恒惊得睁大了两只牛眼,刚想高声,又觉得这事万不可张扬,遂捂了半张嘴道:“你小子还真去了司空府了!你不知道那帮逆贼就是要对付萧元彻的.”
萧仓舒狡黠一笑道:“阿姊哪里是去赴会,怕是去瞧苏凌的吧”
两人虽然也心中高兴,又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胡话。
一句话逗得笺舒、思舒皆笑了起来。
莫不是对应了两件事情不成?
司空萧元彻和夫人丁氏皆穿了大红华服,居中而坐。
萧璟舒的脸已然红到了雪颈,娇声道:“连阿母也来打趣”
司空府。
萧元彻只是看着丁夫人和萧璟舒,似有所思,并不说话。
说着打着哈欠,回自己房中继续补觉去了。
萧家三子一女膝下承欢,欢声笑语。
苏凌有些尬住,总不能说芝麻大小的官,只把官职报了糊弄自家兄弟道:“额司空府西曹掾”
萧元彻这才吩咐了子女在大圆桌前坐了。
杜恒大嘴一咧,鼓了鼓劲这才又道:“难不成跟县令大老爷一样?”
杜恒闻言,一脸兴奋道:“封封官?真有你的!封了个多大的官?”
桌上各种珍馐佳肴,琼浆玉液,自不必说。
只剩杜恒一人在风中凌乱
苏凌准备好了,他知道萧元彻既然说了自己还欠他一顿好吃食,必然会来的,所以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在不好堂等着。不知为何,王钧没有再来不好堂的事,杜恒竟然也没有再问过。
只是话音方落,眼中也有了些许温热,两滴泪滴到酒卮之中,苏凌一饮而尽,长叹一声道:“杜恒.我也同你一样,想我的爹娘了”
“嗯!.”
“弼马温弼马温,额那也行,到时县令大老爷也得让着你几分。”杜恒乐的大脸都开了。
“锅?还叫啥涮锅?干嘛用的?”杜恒不解的问道。
苏凌一挺胸膛道:“比那可大多了.”
便是萧元彻也暗暗摇头言那沈济舟身边善谋者众矣。
待笺舒、思舒、仓舒、璟舒向父母敬了椒酒。
四道旨意既下,朝堂文武皆称颂天子仁慈贤德,更恭喜大鸿胪孔鹤臣再受天子提拔,担任重职。
又端起酒卮,一摇一晃,走到院中。
萧璟舒起身便要来打萧仓舒。
萧思舒只是顺着丁夫人的话说。那萧璟舒却是脸色一红,言说她是不嫁人的,要守着阿父阿母。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压在苏凌心头久久不散。
“西曹掾不是东西啊不是.反正就是个官”情急之下,苏凌脱口而出,话已出口,方觉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这才急忙改口。
回到后堂正厅,沏了毛尖茶,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头的事情。
龙台也在多日的阴霾风雪中,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酒入愁肠,红灯之下,只余两人,更显形单影只。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机呢?
膳房内香气四溢,庖厨杀鸡宰牛,府内上上下下进出送菜添酒,热火朝天。
董祀勾连京中数名官员,矫诏谋逆,更是胁迫当今天子,幸赖司空萧元彻披肝沥胆,致个人安危于不顾,怒闯禁宫救驾,将天子迎到司空府暂时安身。董祀及同党皆全族抄斩,董后因救驾殉国,受其父牵连的罪过既往不咎,以嫔妃之礼择日下葬。
万家灯火,竹声辞岁。
敢情苏凌也是有骆驼不吹牛的主。
萧璟舒嘁了一声道:“笺舒阿兄就是无趣,这什么上元诗会的,我要去。”
众人哈哈大笑。
杜恒将手中的物什朝他怀中一推,嘟嘟囔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明刀利剑,可是我看着玩意形状似圆盘,中间空,周遭深,左右两边还有个大铁把,怎么看怎么像口锅啊!”
萧元彻忽的叫住魏长安道:“魏伴伴,辛苦你一趟,去膳房捡几道做得得法的吃食,用食盒乘了,送到不好堂苏凌处。”
苏凌这才笑道:“也没去哪里,去了趟司空府.”
苏凌一把将他拉住道:“你先别忙,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去做!”
苏凌望着天空,喃喃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老杜,我不仅想咱们爹娘,还想神农阿爷、元化师父、芷月妹子.还有浮沉子、穆姐姐”
萧璟舒脸色一变,忙问他怎么了,便是萧笺舒和萧思舒也同时站了起来。
白雪之中,萧仓舒满脸泪痕道:“阿姊,我想明舒哥哥了.以往都是他陪我在这院中堆雪人的.”
一语戳心。
萧璟舒瞬间泪光盈盈,一拉萧仓舒的手,柔声道:“仓舒不哭,阿姊和你一起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