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正往嘴里塞了块酥饼,今日起了大早,未顾得上吃饭,被萧元彻这一喊,直噎得翻白眼。
他心中叫苦,大司空啊大司空,你这对我可是真的好,当着天下人的面,先把我这活靶子立在这里,我还不得被万人捅啊。
苏凌心中叫苦,但萧元彻当着所有人的面叫自己,他总不能不应。
只得拼了老命生吞了那块酥饼,支支吾吾的朗声答应,这才提带撩袍,蹬蹬蹬的一路小跑,直上高台而去。
待来到萧元彻身边,这才向他一拱手,又向刘端唱了个喏。
台阶之下,顿时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夸苏凌一表人才的有之,喷苏凌徒有虚名的有之,赞苏凌诗文者有之,贬苏凌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亦有之。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只是议论的焦点皆在苏凌的身上。
苏凌有些尴尬的低声对萧元彻道:“司空啊,你玩这一手,先告诉我一声,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反正就挺突然的差点就回光返照了”
果真,沈济舟怒火陡升,可是仍然为了顾全自己四世三公世家颜面,只得隐忍不语。
他心中免不了一丝悲凉。
刘端的脸都快成硫酸了
饶是没有一点办法,只得自我开解,反正这诗会还没开始,暂且让他们得意,我有诗谪仙,到时候连本带利,让他们一并还回来就是了。
萧元彻满脸笑意,暗道,论舌战,这俩人捆到一起,也不是苏凌的对手。
“由以上三点,臣以为,苏凌当破格坐在我的座位之下,以彰圣上爱才之心,不知圣上意下如何”萧元彻这才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端。
苏凌和众人这才停止了争论,抬头看着龙煌台上最高层的李知白。
三声玉钟响过。
刘端只得收拾心情,问道:“哦,孔卿有何意见?”
苏凌正自苦笑,但听得晋帝刘端沉声问道:“苏凌,你既然来了,为何不上来见朕呢?”
可孔鹤臣这句话,明着是替他出头,实则是想要沈济舟也卷进去,而且他若真卷进去了,只能帮着孔鹤臣说话了。
那孔鹤臣只得满脸怒气的哼了一声。
刘端刚想说话。
“臣大司农武宥附议!”
刘端脑袋大了三圈,得,这个好人,萧元彻坐了个实实在在。
早有小黄门应了,不一时桌案、靠椅、桌上的酒、果等一应俱全。
刘端人都麻了,听声音就知道,此乃清流之首大鸿胪孔鹤臣了。
沈济舟原本乐得看个热闹,他自成一派,喜得这两家派系争个头破血流。
苏凌只得看了一眼萧元彻。
李知白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无论苏凌做过什么好的诗词,写过如何精妙的文章,那都是代表了过去,今龙煌诗会,便是真正让天下才子显露诗书风华的时候,所以,在下以为,且让苏凌在高处坐了,以这龙煌台为试金石,倘若他真就压盖全场,这位置他倒也坐得起,若他不能做得到,哪怕输给任何一位,圣上便可治他一个不学无术,欺世盗名之罪!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孔鹤臣说完这话,声音已然带了几许激昂之意道:“由此三不妥,臣请圣上让苏凌回到他应该坐的位置上!”
众人皆抬头看去。
苏凌见他不语,忽的嘿嘿一笑道:“我可是诚心请教啊,既然孔大人不愿出/台.我见你这里也还有些地方,不如孔大人向旁边挪一挪,我跟孔大人一处坐了,也好私下切磋学习一下啊”
万一有个不慎,丢人事小,欺世盗名之罪,那可是欺君杀头的。
他这话,不仅不领孔鹤臣的情,顺带还踩了苏凌一脚,隐隐有讥讽苏凌不自量力的意思。
萧元彻却走过来拍了拍苏凌的肩膀道:“安坐便是!”
孔鹤臣这才朝着萧元彻和苏凌哼了一声,朗声道:“臣以为,司空此言是坏了本次诗会的规矩了!本次诗会,皆是按照官身高低排了座次,岂能一人而坏之!此为一不妥也;苏凌不过西曹掾,若列在百官之上,我大晋朝臣置于何地?此为二不妥也!苏凌虽有一诗,做得也算不错,只是,此次江山名士、大才之人皆在,大晋藏龙卧虎,岂能以一首诗,便要抬高他的身份,这不是让天下才子饱学心寒么?此为三不妥也!”
待苏凌坐了,萧元彻和阶下的大臣也都各自归坐。
可是当今的天子呢,他心中所想,真就如方才他对天下臣工才子所说的那般么。
这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司空一个是自己全力拉拢仰仗的对象。
他越想越觉得苦涩,也越发后悔来这龙台一趟。
萧元彻截过话道:“圣上,苏凌不过是一个西曹掾,自然座位靠后,但臣心想,一则这诗会是因苏凌而起,二则他又是圣上钦点参加诗会的人选,三则又有名篇。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圣上允准才是。”
萧元彻眼神一冷,盯着孔鹤臣,脸色有些难看。
龙煌诗会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