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晋天子刘端,在龙煌天崩后的风雨如晦的天气中,再次升坐大朝。
只是,龙煌殿倒塌了半边,如今废墟还在风雨的冲刷之下,萧索无比。
可是很多事情都要做个了结。大朝不得不举行。
龙煌殿塌了,还有靖安殿。
此时的刘端正高坐在靖安殿的龙案之后。
身旁萧元彻昂然站立。阶下百官叩首。
刘端心中升起一阵无奈。
昨日,萧元彻已经将所有议定的事情拟好了,他明白,今日所谓的大朝,自己只是做点点头这一件事罢了。
百官叙礼之后,一个小黄门按照往常的规矩,喊了声有事启奏,无事卷帘朝散。
满朝文武皆不出声,萧元彻可不能不说话,忙一拱手道:“圣上!臣请圣上收回成命,臣德薄才微,居司空之位尚觉力有不逮,怎么可以居丞相之位呢!”
武宥淡淡一笑,并不否定。
此事定下之后,刘端看了一眼萧元彻,忽道:“萧爱卿,朕这几日,对龙台所遭不幸之事,思来想去,心中甚为自责和内疚,我大晋六百年,京都龙台都未发生过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也!此朕之过!因此朕有个决定,晓谕萧爱卿和众卿等.”
于是再刷一道旨意,升苏凌为丞相府将兵长史。
丞相府将兵长史,比之司空府将兵长史官阶更高。已然是正四品的职位了。
宣布完赏赐之事,按照既定的章程,开始议罚。
刘端听完萧元彻的话,也是眼神一立,面现杀伐之色道:“杨恕祖和岑之本罪无可赦,朕意,岑之本枭首弃市,杨恕祖腰斩弃市!”
“不准!”
萧元彻这才又道:“圣上,此次龙台能够有惊无险,贼人伏法,幸赖臣府中曹掾苏凌者,臣以为此人亦当赏赐!”
早有小黄门跑过来,引了萧元彻去了后殿。
孔鹤臣刚想出言反对,却被旁边的大司农武宥拽住袖子,孔鹤臣朝武宥看去,见他对自己缓缓的摇了摇头。
谁都不可能想不开站出来为求情,谁敢说一句,自己当先就落得个欺君罔上,估计自己倒先死在前面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阶下的徐文若和郭白衣,见他二人朝着自己缓缓的点了点头。
终于孔鹤臣一脸的沉重逐渐消散,压低声音有些兴奋道:“武兄的意思是,圣上有意让萧元彻为丞相?”
便有徐文若当先站了出来,将龙煌台一炸死伤的官员和才子名单递了上去。
说罢,他长叹一声道:“武宥兄,朝堂之时,我要出言反对,为何兄要拦我!”
所有朝臣都正在声嘶力竭卖力哭喊,被刘端这冷不丁的一拍桌子,竟皆被镇住,满殿悲声全消,众大臣皆噤声低头。
萧元彻有些发愣,之前本次大朝所有章程都已经提前告诉了刘端,未曾想他突然说了这些。
武宥和孔鹤臣一路同行,待出了宫门,两人并不回府,只在街中闲逛。
清流领袖,大鸿胪孔鹤臣当先跪倒道:“圣上!圣上不妥啊!圣上乃天子,自古无论何事,皆是做臣子的不肖,哪有天子受过的道理!此次劫难,非人力所能算到啊,与圣上何干!圣上,千万不可过于苛责自己啊!若圣上下了罪己诏,我等该当如何自处啊!”
萧元彻闻言,默然不语,他倒不是真心不想当丞相,只是刘端突然提出来,他多少有些意外。
这道旨意下了,满朝文武皆无人反对,清流和保皇跟沈家本就不是一体,也犯不着因为这些,触怒天子和如今的大晋丞相萧元彻。
刘端早就知道伤亡人数不少,可是一看之下还是心惊不已。
由于萧元彻升为丞相,相府属官皆自动提升官阶。
朝贺完毕。
天子想改便改呗,谁还能因为这个自找晦气不成?
宣布完这些事,刘端又和蔼的朝着萧元彻看去,一脸的挚诚道:“龙台劫难,幸有萧爱卿力挽狂澜,因此萧爱卿对大晋可谓是劳苦功高,朕意,封萧爱卿为大晋丞相,位居三公之上,如何啊!”
便在这时,阶下早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官“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次文武反应还不算激烈,年号这些事情,本就是你这天子做主,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朕是天子!平素什么都由不得朕,如今自己下个切责自己的罪己诏,你们还左一个不可,右一个不行的!
这才有了议论不止。
众臣又是跪倒,高呼圣上龙体尊贵,切莫过度悲伤。
他一带头,满朝文武皆匍匐于地,口称万死,皆涕泪满裳。
早有小黄门跪倒,声音颤抖的回道:“圣上,太尉,不是.罪臣杨文先今日因身体有恙,告假了!”
他这番话说完,百官皆惊。
此之谓论死三请。乃是大晋百年的规矩,无论何人犯了死罪,圣上当众论死,他们都要三请免死。
刘端点头,这件事萧元彻已经提前告知了,再加上,龙煌台爆炸时,是苏凌救了自己,他如何能拒绝提拔苏凌呢。
刘端这才摆摆手,当众宣旨,死者按照官阶和相关礼制,拨发抚恤金,各部堂空缺官位,由中书令徐文若汇同吏部拟定人选后,呈龙目御览,而后补缺。
满朝文武闻言,皆跪倒在阶下高声道:“臣等请圣上开恩!”
沈、刘、钱三家首当其冲。
美其名曰,约束天子,不易杀伐过重。
“不准!”
萧元彻神色一凛道:“身体有恙?也罢!此事就不劳烦圣上了,臣即可吩咐中领军许惊虎带禁卫前往杨府,给杨文先瞧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