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厚仁的话,让正屋之中顿时静默了下来。
张家与楚家之间的关系说是势同水火亦不为过,说他能诚心前来祝贺,就是三岁孩子听了都直摇头。
但他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反倒显得自家小家子气。
楚庄的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家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张家事务繁多,我也是害怕张家主没有时间脱身,故而不敢麻烦。”
张厚仁闻言笑道:“忙是真的忙,但你我二家可是世交,这般喜事,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抽空前来不是?”
楚庄脸上的笑容更甚:“哈哈,是是是,这事是老朽糊涂了!”
“来人,给张家主上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都带着甚是热络的笑容,若是不知二族之间的恩怨,瞥见此景的外人,怕是当真会以为两位故交好友的对话。
而得了楚庄应允的张厚仁倒是没有半点客气,领着自己儿子以及诸多年轻人,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说到这里,楚庄的眼眶有些泛红,但似乎又是觉得今日这场面不太适合如此煽情,故而又压了继续回忆的性子,整理了一番情绪后言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争气,如今有了天悬山灵剑传承。”
“你是何人?”他沉声问道,心头却有些警惕。
足足十余息的时间过去。
楚庄的心情大好,对于来者敬酒倒是皆不推辞,一番下来眉眼之间已经带着几分醉意。
“那时她还是个外门弟子,观剑养意诀尚未大成,而这三个月时间,门中既未有招收内门弟子,也未有开放瑶光剑池。”
众人的起哄声都渐渐熄灭,可楚昭昭却还是低着头坐在原地。
“这楚昭昭这个时候不说话了算怎么回事?”
三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随着此举场面的气氛也被烘托到了极致。
张泉这话说得了这个份上,已然是撕破了脸皮,屋中众人亦都心生疑窦,看向楚昭昭的目光愈发古怪,嘴里也不免有些窃窃私语。
这话一出,楚昭昭脸色一变,赶忙又起身:“爷爷这是什么话,哪有你敬我的道理!!”
“每年回来几天又得匆匆离去,爷爷知道你辛苦,但却不敢多说一句让你休息的话……”
话虽如此,可周围的众人却又哪敢随意在这般暗潮汹涌的场面下造次?
方才那番交手,虽然他是仓惶应对,可剑锋相撞的刹那,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剑招凌冽,带着滚滚杀气,绝非寻常武者所能拥有。
一旁三院的掌院庄贤也起身问道:“楚昭昭,张泉和这位姑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昭昭见状,又赶忙落座,却听对方又言道:“这杯酒你受得起!”
说到这里张泉的目光落在楚昭昭放在一旁的那把藏锋于鞘的剑刃上,又才言道:“方才我特意感知了一番,昭昭师妹的观剑养意诀确实已破,但所得之剑,却并无灵识,绝非我瑶光剑池之物。”
感叹了一番楚家走到今日的不容易,又感谢众人今日到场,再说了一些其意归根结底便是大家日后相互照料的场面话。
而就在这时,那位一直作壁上观的张厚仁忽然起身言道:“哈哈哈,今日大家这么开心,不如让昭昭姑娘将灵剑拔出,给我们在场众人开开眼!!”
铮!
而就在这档口,一声轻颤的剑鸣荡开。
“大哥!大好的日子就不要去想以往不开心的事情,来我与你一道敬咱们昭昭一杯。”一旁的三院掌舵人楚贤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盏大声言道,他的模样看上去也甚是开怀。
张泉闻言并不恼怒,反倒笑道:“有人仗着天悬山之名,在宛城之中招摇撞骗,此举有辱师门,我乃天悬山白龙峰弟子,自是不能冷眼旁观。”
而这时一旁的楚严君也笑着说道:“大爷爷今日高兴,你就不要扫兴了。”
念及此处老人的心头顿觉不安,他侧头看向一旁的楚昭昭,少女那副惶惶不安的模样让酒意退去三分的楚庄越觉古怪。
“若是没有,那今日在座各位是因何而来?诸位手中的请帖上,写的难道不是庆贺昭昭师妹得灵剑传承,故而请诸位前来观礼吗?”
只是他们的到来,让场面气氛古怪了不少,方才那其乐融融之感顿时散去,所有人的杯盏都停了下来,显然有所顾虑。
楚昭昭见状赶忙起身,却听楚庄言道:“你坐!”
他目光古怪的看向前方那把黑剑的主人,是一位模样寻常的少年。
他起身迈步走到了正屋的中央。
主座上的楚庄面色铁青,他沉下了眉头,看向面色苍白的楚昭昭再次问道:“昭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昭昭自然无法回应,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脸色也有些苍白。
楚昭昭的脸色在听闻这话的刹那陡然一变,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些,不知如何回应楚庄的话。
众人都有些疑惑,而那位提议的张厚仁却眯着眼睛看着明显坐立不安的楚昭昭,眉眼间有笑意荡开:“昭昭姑娘这是何意啊?”
可张厚仁却毫无所觉,亦或者并不在意,反倒是像个主人家一般,招呼着众人:“别都看着我啊,今日是楚家的大喜之日,诸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楚老道贺?”
铛!
只听一声闷响。
“我来帮诸位回答这个问题把!”而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那位张厚仁的儿子,张泉。
不时有人上前给楚庄敬酒,感叹他辛劳大半辈子终于盼得云开见月明,这些话中自然掺杂着一些虚情假意,但却也确实点名了楚庄的心迹。
“昭昭,你就听爷爷的话吧。”
楚昭昭虽觉得被长辈敬酒有些不妥,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举起酒杯。
“才六岁啊,旁人六岁时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你却得一个人呆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