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褚公子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吧。”
屏风后的房间依然不大。
“这东西产自西域的良褚古国，大周时期，国破家亡，如今早已失传，喝一点少一点。”
褚青霄暗暗咋舌，却是没想到这茶叶会如此珍贵。
孟先生似乎看出了褚青霄的欲言又止，言道：“褚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在心？那一心为民者，如果被人诓骗做了恶事，他该不该受到惩罚，对于被他所害之人，他能算是好人吗？”孟先生却反问道。
就像是孩童将自己喜欢的玩具分享给了自己的朋友，渴望得到对方的认同一般。
褚青霄很少看见这般纯粹的双眸，尤其是在走出武陵城后。
这个问题，让褚青霄又是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幼时无知，被困火场，虽侥幸逃生，但这张脸被大火烧过，形容狰狞，便不敢轻易示人。”似乎是猜到了褚青霄的惊讶。
“我们也从未说过是因为山水沟之事，只是不知道谁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大多数人都信了，所以他们更加义愤填膺，更加有组织的联合在了一起，完成了那份万人书。”
他迈步走出了屏风。
听闻这话的孟先生反问道：“褚公子觉得，君子在于心还是在于行？”
孟先生低着头继续摆弄着茶具，嘴里却如此说道。
他赶忙将手中茶杯放下，言道：“是在下莽撞，如此珍贵之物……”
但胜在雅致，终于算是有了几分褚青霄心中读书人居所的模样。
楚昭昭等人知道，刚刚一路上那些路过的街道上的行人也认得自己。
他道：“你是指今日七堂会审的万人同书？”
“先生何意？”
褚青霄再次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明镜台是做了很多好事，可我觉得，先生似乎也有靠着这些事累积起来的名声，利用那些百姓的……嫌疑。”
他皱起眉头，虽然孟先生的话从逻辑而言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至少以褚青霄的能力，确实没有办法找到他的破绽，但褚青霄的心头还是隐隐觉得这样不对……
他并不算真正见到这位孟先生。
褚青霄并不清楚这位孟先生为何会以面具示人，一时间有些发愣。
褚青霄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他笑道：“先生倒是豁达。”
不过褚青霄却并未拆穿对方，而是径直走了上去。
褚青霄看向对方，透过对方的面具，可见对方的双眸清澈，带着期盼与赤诚。
“那些想要以弱胜强，却又不愿弄脏双手的人，大概最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微微沉吟后道：“在下与明镜台接触不多，唯一的了解渠道就是朱兄。”
褚青霄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孟先生打断，他摆手道：“茶叶再珍贵，那也是拿来供人饮用的。”
“按理来说，在下是能度过此劫，还全仰仗先生的能量，靠着万人同书，开了悬镜堂，让那些七堂会审的官员有所忌惮，故而才能恢复身份。”
不是因为这位孟先生的模样丑恶亦或者不符合褚青霄心中读书人的预期。
孟先生对褚青霄之言不置可否，而是转而问道：“小友对明镜台怎么看？”
但对方将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褚青霄也没有立场过多的谴责对方。
“有时候，有一点手段，动用一些世人所不容的力量，只要目的是好的，也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另一侧临窗的之处，有一张矮榻，那位孟先生此刻正坐在那处，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中的茶具。
靠墙的一侧依然是摆满了书的书架，前方放着一张小小的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确实如此。”褚青霄应道。
“我重新泡了一盏，你尝尝。”他这般说道。
他知道今次会面的重头戏来了。
“在下是受了先生恩惠，确实不该非议先生。”
对方要是真的对自己不利，断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褚青霄一时语塞。
他在孟先生的对侧坐下。
只是因为……
孟先生在这时似乎也终于将手中的事情做完，他在这时放下茶具，将一杯浓茶推到了褚青霄的跟前。
“那如果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每天都做好事，那对于被他帮助的人而言，他能算是坏人吗？”
孟先生面具背后的双眼眯起，也直勾勾的盯着褚青霄，大有深意的言道。
“请褚公子前来，一来是想要见见公子。”
“二来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公子加入明镜台。”
“而为了让褚公子感受到我的诚意，褚公子走入我这小院那一刻，我就已经对褚公子开诚布公，褚公子难道还要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