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失控的空间
女售货员打量王满银几眼后，并没有立刻带着去找李厂长，反而有些怀疑的出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石圪节公社王满银，老王炒货就是我家产的。”王满银着重提了下自家的炒货。
说起来，现在“老王炒货”四个字在原西县的名气相当大。一般人可能不知道王满银的名字，但基本听过“老王炒货”。
果然，那售货员惊讶道：“老王炒货是你家的？”
“没错，”王满银点点头，冲婆姨使了个颜色。
兰从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两袋炒货，笑着递过去道：“妹子，这是我家自己做的，你尝下给点意见！”
“嗯……”女售货员接过袋子后，立刻热情许多，“你家五香瓜子我很喜欢，还有打瓜籽，也很好吃，有股甜香味……我现在带你们去找李厂长。”
她冲同事交代两句后，便领王满银几人朝一排平房走去。
路上，对方主动介绍说李厂长是自己的爸爸。
王满银倒没什么意外。现在虽然很多工厂负债累累，但工人仍然属于老大哥。只要有些能耐的人，都想方设法把家人弄到厂里上班，而且工作一般比较轻松。
李厂长名叫李文柏，和王满银一起吃过几次饭，见面后立刻热情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对方好奇问道：“王老弟，你可是稀客，怎么有空到我们酱油厂？”
“这是我家三个孩子，今天带着来县城玩，尝过咱们酱油厂的冰棒，吵吵着想批发一些拿到石圪节公社出售。我想着已经登门，就找老哥叙叙旧……”
“批发肯定没问题，你家有没有保温箱？没有的话，等下让我闺女拿两个最好的，带铁皮摔不坏。”李文柏很爽快开口。
跟着，他又扭头吩咐：“小霞，别傻愣着，去车间弄些雪糕来，让你王叔尝尝咱们厂的新产品。”
王满银听得有点无语，这称呼没办法叫了。
他和李文柏是通过胡永州认识的，自己一直喊李哥。现在这么大个姑娘冲他喊叔，心里很有些尴尬。
不过对于李文柏的做法，王满银很满意。
他刚才已经打听过，酱油厂除了出售雪糕外，还出售保温箱。
而且保温箱分为两种，一种是最简单的泡沫箱，保温效果没问题，就是不耐摔。另一种外边带有铁皮，不但耐摔，保温效果也更好一些。
他这次登门，就是想买带铁皮的。
等李霞离开后，王满银再次表示感谢：“太谢谢了，李哥。今天我带着几个孩子不方便，改天喊上胡永州，请你吃顿便饭。”
“王老弟说笑了，来县城哪能让你请客。这样……中午在酱油厂食堂吃，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王满银自然不肯。
双方推让几次后，李文柏说有事情想请帮忙。
话到这份上，王满银只能答应。
当然，他心里有谱，分得清孰轻孰重。如果是一般事情，自己能帮就帮。万一牵扯到田福军或者白明川，肯定干脆利索拒绝。
这时，李霞用搪瓷茶缸端来新产品……雪糕绿豆冰。这玩意儿其实和冰棍没啥区别，无非顶端沾些绿豆，颜色更好看，闻着稍微带点牛奶味。价格也贵了一倍，一根一毛。
接着，李文柏又热情邀请几人去生产车间查看。
王满银同样对如何制作冰棍好奇，不过看了几眼大失所望。
整个制作过程非常简陋，车间里放着一排排方形小铁槽。工人正挨个往里边灌水，再加入香精和精，之后放进冷却机里冷却就算完事儿。
这完全是科技和狠活，连一粒白都没有放。而且工人放置香精精没个标准，全凭感觉掌握。
想想也正常，一根冰棍批发价才两分多，如果添加白的话，估计会赔钱。
后世很多人回忆说什么“小时候的冰棍没有添加剂”，妥妥属于童年滤镜。不是因为冰棍很好吃，而是大家在纪念逝去的青葱岁月。
下午王满银要开四轮车回家，中午没敢多喝，只喝了两瓶啤酒了事。
酒席结束时，李文柏才说出目的。他有个兄弟在下边公社倒腾粮食，想给王满银家供应生果原料。
一听这话，王满银当即点头答应。自家马上要开发整个黄原市的市场，多一个供货商是好事儿，又怎么不会拒绝。
只要质量没问题，有多少要多少，还可以收购南瓜籽、打瓜籽以及葵籽这些……
离开时，李文柏已经让人准备好两个铁皮泡沫箱，里边还装有几十根冰棒。
泡沫箱要钱，冰棒免费送给孩子们吃。
王满银推辞一下就接受了。
很多时候，人情来往根本无法避免。
走出酱油厂大院，几个孩子又叽叽喳喳谈论起卖冰棒挣钱的事儿。
按照他们的算法，一天卖两箱能挣四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多块。
而且王满银表过态：无论挣多少钱大人都不会要，只帮着暂时存起来。
兰突然开口道：“满银，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儿，咱们批发了冰棍怎么运回去？”
夏天是炒货销售淡季，四轮车每隔一星期送次货就行，总不能因为两箱冰棍天天往县城跑，这样连油钱都不够。
原西县距离石圪节公社七十多里路，两口子更不可能让两个孩子骑车过来批发冰棍。
“我早想好，等下给卫东交代一声，让他每天帮忙买两箱放在公共汽车上捎带回来，给人家出个运费。”
“这个行，”听完，兰点点头。
至于运费，当然是当老子的出。
等返回仓库，兰带着几个孩子去新华书店买书，王满银和郭卫东一起去油厂装货。
***
上午十一点多，由原西县开往石圪节公社的第一班公共汽车终于出现。
“爸，来了，来了！！”王磊和王幸立刻大叫起来。
第一次外出卖冰棒，两个家伙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
车子停稳，周文华跳下车子道：“王哥，等着急了吧？”
“没有，刚等一会儿。”王满银口中回答着，忙给对方递烟。
在两人聊天的时间里，兰帮着把两箱冰棍从车内搬下来，又捆在两辆自行车上。除自家车子外，她还从王延强家借了一辆。
另外害怕保温箱跌落，王满银昨天晚上特意在自行车后座加了两块木板铺垫。
准备工作做完，轮到他们兄妹俩发挥的时候了。
王满银和兰当然不会帮忙吆喝，只站在远处观望。
之前自家开代销点，两个孩子都帮着卖过东西，所以胆子比其他孩子要大一些。
就见王幸站在十字路口阴凉处，当即扯着嗓子吆喝：“冰棒来了，五分钱一根！”
声音清脆洪亮，很有几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