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牧屿立即胡乱抹了把眼睛,下床绕到方筱乐的左边来,方便她看清他的脸。
“八点,”他心中有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方筱乐,你怎么睡这么久。”
乔牧屿拉起她的左手握着,还没握紧时便被方筱乐抽了回去。嘴里好像粘住,舌头也不听使唤,声音沙哑的分外难听:“你怎么在我房间?”
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她还记得自己的房间是粉色的。乔牧屿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哽咽着耐心解释:“笨蛋,这是医院不是家里,不过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医院?”她满目茫然:“我怎么了?”
“你受了些伤,不过已经治好了,别担心。”
方筱乐闭了一阵眼睛,又缓缓慢慢地睁开,喉间咽动,她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受的伤,又受了什么伤。
困顿于她对自己的态度平平常常,似乎还有些抵触他的亲密动作,乔牧屿心中打鼓,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试探:“方筱乐……记得我是谁么?”
她很认真地在想,然后笃定说出答案。
“乔牧屿啊。”
他蓦然松了口气,眼眶更红了些,扬唇笑言:“没错。”
方筱乐望着他的眼睛,心里的疑问渐渐增多。
“你哭什么?”
“没有,熬夜眼睛红罢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又闭上眼睛攒了攒力气。
“我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躺久了会这样,别怕,医生说是正常的。”
“我躺了多久?”
乔牧屿顿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渴不渴?听听声音哑的,我喂你喝水吧,但是医生叮嘱如果你渴了只能先喝一点点,好不好?”
“好。”
他早早便买了防呛吸管杯,却仍不放心,想了想,回身柔声告诉她:“我去外面拿勺子,你等下,先不要睡。”
方筱乐有气无力地回应:“好。”
外间进门的地方有个厨房,里面各种餐具一应俱全。乔牧屿动作很快,跑到厨房从消毒柜中拿了碗勺出来,又在客厅的茶水间倒了些温水,之后跑着返回,水是半碗,轻颤晃动却并没溢撒出来。
方筱乐果真没睡,正保持偏向左侧的姿势望着门口。
“你跑什么?”
乔牧屿鼻腔又是一酸。
他没回答,端着碗坐在床畔,很唠叨很啰嗦:“盛淮说醒了也不要扶你坐着,我们得听医生的,那我慢点喂,你慢慢喝,千万别呛到,知道吗?”
方筱乐的眼神还有些呆滞,盯着他看了很久,她觉察自己连点头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好。”
乔牧屿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水,中途觉得还是有点多,又往碗里倒回去半勺:“慢慢张嘴,不要着急,一点一点喝。”
勺子是铁的,碰到方筱乐牙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牧屿舀了几个半勺喂给她。
“还喝吗?”
“嗯。”
喝了水,方筱乐这才逐渐感到嘴里很苦。
“水是苦的。”
乔牧屿怔了怔,端起碗喝了一口,并不苦,但是怕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可能医院的水质不够好,还喝吗?”
“不喝了。”
乔牧屿仰头将碗里的水喝光,搁在床头柜子上。
“头疼吗?”
“不疼,爸妈什么时候来?”
“想爸妈了?”
“嗯。”
乔牧屿抬腕看眼时间,他不明白为什么感觉彼此间的对话气氛越聊越冷。是因为她太累了还没恢复好吗?他决定姑且相信这个答案,他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地打字。
“爸妈早上过来又回去休息了,我这就通知他们,别着急。凌晨的时候你醒了一次,还记得么?”
“不记得了。”
乔牧屿在看盛淮回复他的话:“我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别试图让她回忆太多,很费神的,筱乐现在需要休息,既然她记得我们大家,那就说明一切正常,你别乱担心给她带来负面情绪。”
乔牧屿按灭手机屏,打起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