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人自然也来了这场友谊联会。金爵一路低着头沉默着,那些知情人的小声讨论像一根根刺,刺在他十七年来从未被冒犯过的自尊心上。
尽管金傲天从警局脱身后第一时间派经理人沈风去少管所将金爵保释回家,也用公关部门力压了舆论。但整个临江金苑别墅区都见证了那天晚上警察把他带走的画面。
他不敢去上学,也不敢跟从前的富家子弟朋友联系,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白甜甜顺风顺水的前半生让她本就不发达的大脑更加呆板,在家里每天以泪洗面。从前逢年过节就来巴结她的泛泛之交,也得到了什么风声一般,组团来上门拜访。她一个也不想见,赶走那些人时仿佛还能听见尖酸刻薄直戳她心脏的话:
“白姐从前最是有福气,攀上了失忆的金总做了富太太。现在嘛……也没办法,都说儿子智商随妈。”
她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向来温柔的样子也无影无踪,不再打扮,偶尔无端地大笑起来砸东西——白瓷花瓶光是这一周就砸了三个了。
金傲天也很头痛:金氏地产的股价受自己的大儿子进少管所的舆论影响了不少!
坦白地说,他不是自己就能力挽狂澜的商业天才。
金氏地产能发展成如今的规模,除了自身因素,更多是赶上了前些年华国地皮疯涨的时候,自己才能身价倍涨,成为光鲜亮丽的“金总”。饶是做出了这番成绩,老头子临闭眼之前还是想让当时并未成年的金佑宁来接管金氏!
想起那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弟弟,历经无数商海风云的金傲天心里也会隐隐发颤。
在公司股东大会上焦头烂额,回到家却见到一向温柔的小娇妻在摔花瓶!
金傲天头一次郑重地看着白甜甜。
年轻时甜美动人的容颜,保养再得益也让岁月在她的眼角爬上了细纹,她那样歇斯底里发疯的样子,让他感觉好寒心。
为什么自己会爱上她?为什么要在老爷子本就对他不满的时候一意孤行娶她进门?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有这样基因的亲妈?为什么要跟她玩那么多年“她逃他追”的游戏?
金礼在片场看到许温植钦点了张娴瑜做女主角被气晕后,再也没踏进过剧组死皮赖脸磨女二号的角色——每天被张娴瑜压番,光是想想就心肌梗塞!
上一世的张娴瑜开始时不是这样的。难道她也是重生?她有什么遗憾可重生的?她明明得到了一切真实的爱,为什么这一世要更用力地跟她抢?
金礼在大眼博上疯狂搜索“许温植《问鼎》女主”“张娴瑜”,却没有任何搜索结果。
还知道韬光养晦,要是一得意就营销,她会用手里所有的资源,煽动粉丝把她逼出娱乐圈!
金礼把自己锁在公主房里,疯狂地练习射箭,把靶子当成张娴瑜的脸,一支箭一支箭把靶子射穿成了筛子。
于是,今天金礼提前很久到了弓箭馆,拨弄着随机数字生成器,眼神幽深。
张娴瑜,凭你也敢跟我抢?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闪耀的女明星!
姜以云听到张娴瑜扯着嘴角的低语:
“是冲我来的。你别去了。”
姜以云看到下一个被抽中数字的人就是那天在片场昏迷的金礼,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联想,片刻后觉得太离谱,甩了甩头看向面前的屏幕,专心关注张娴瑜的情况。
张娴瑜适应了追着她的那道强光,一步一步走得慢而优雅。四周漆黑,在白色的光照下,高挑的身材与身上的红色抹胸纱裙相衬,仿佛寂静的黑夜里,圆月与完全盛开的玫瑰在水中重叠的倒影,分不清是衣服完美契合了人的仪态,还是人赋予了衣服灵魂。
方丹本是心不在焉地等待这场无聊的友谊联会结束,眼角瞄过屏幕上正缓缓向中央的高台走去的张娴瑜,却猛然坐直了身子。
霍鸣玉也出神地盯着屏幕上的人,她扬起嘴角,偏头看了眼里闪着光泽的方丹。
连她都能看出,这个少女气质这么出尘卓绝,何况最擅长发现一切美的方丹呢?
良久,方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流出了两行清泪,他满不在意地用粗糙的手掌抹抹眼下,舍不得错过屏幕中少女的任何一瞬间的动作。
不是他常常见到又最厌恶的炫耀空壳美貌的“艳压”,又并非会妄自菲薄损耗自身灵气的畏畏缩缩。华国人中不缺少帅哥美女,但太多人对于自身缺少恰当的自知之明。
复古又大气,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又无所畏惧的美,有一种只存在于他想象中,华国古老神话故事里女娲怜悯人世,伸出一只手,降下福泽的感觉。
而后有了人,有了乐,有了酒,有了万事万物。
洛泽刚跟高奢z家派来华国的总代理人谈下秋冬季节男装的广告合约,本来不想再来参加这个友谊联会。但想到金礼撒着娇递给他邀请函的样子,心里又被一丝甜充盈,赶到了弓箭馆。
门童为他推开门,他只能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屏幕上,那束白色追光灯照耀下飘逸的红裙少女唇边怡然自得的笑意。
大门缓慢地一丝一丝缝隙吞没柔和的月光。他却愣在了原地。
门外是漆黑的夜幕中一弯皎洁的明月在闪耀;门里是满身浪漫细碎玫瑰花瓣的红裙丘比特认真举起了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