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搭在床边,锦缎衣摆露出一角,映着烛光微微发亮,像是块好料子。
丹朱见他低头下望,语气恭敬如常,想着确实有人。
“举手之劳罢了,诸位不必拘谨。”夫人握拳咳嗽两声,回道。
说是夫人,应算是老夫人,只是女儿早去又不见其夫君,老仆们便一口一个夫人叫着。从几年前腿脚发病后便不太走动,不是由下人搀着就得用上木拐,久而久之更不愿出门了。
“老爷还在书房么?”丹朱问了句。
夫人点点头:“老头子喜欢翻些书。”
闻言,邓婉宜对着少衡笑道:“可惜邵公子赶着日子,不然还能与祖父说道一二,他见到后辈就走不动路,非要讨教几番。”
“婉宜说得没错。”夫人颇为赞同。
“婉宜姑娘同祖夫很是亲昵,看来老爷夫人都是有福之人啊。”丹朱望向身侧之人,夸道。
没有尸气?与今早身上不同,她摸了摸鼻尖,又凑近些。
邓婉宜将手搭在桌上,挑了块糕点:“丹朱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却已有喜事,又同夫君恩爱非常。待邵公子高中之后,便是苦尽甘来了。”
倒是听起来极其难受,丹朱看着她将糕点咽下,而后悄悄伸手掐了把灵观,都是这家伙搞得鬼。
“借姑娘吉言。”少衡轻轻一笑,问道:“夫人可以同大夫看看,不然到这下雨天腿就发痛。”
老者捂着帕子又接连咳嗽了会,摇头道:“公子言之有理,只是多年的病根了,好不了。”
身侧青光渐消,灵观赶忙踩了丹朱一脚,却见她双眼微闭就差向自己抬手过来,只得凑上前去在腰间写了“不”字。
“里还是外?”丹朱压低声音。
她回道:“里。”
“这呢?”
灵观摇摇头,也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不”字。
听着两人凑近嘀咕着,邓婉宜顺手将糕点推至少衡面前,微笑示意。
“多谢。”少衡顿了下,几经犹豫还是把手收进了袖口。
“邵公子不吃甜食?”
她双目瞥向屏风里,又从盘内拿了块桂花糕,唇边悄然上扬。
少衡点头应道:“不常吃。”
寒暄了会后,丹朱几人见夫人说话愈发吃力便不想多做叨扰,合上屋门走至院中。长竹寂寥成群,在月下照至墙边却显孤冷,廊中光影交错照着他们蹙眉的愁容。
与先前料想的不同,邓婉宜在镜中的影子并不是白骨,她身上也没有再闻到浓重的尸气。一旦魂魄离体尸气堆积,死尸便无法再下咽东西,不会同她般吃着糕点。
“你鼻子行不行了?”灵观捏了下,疑惑道。
丹朱翻了个白眼,指向她怀中:“那镜子呢,不也这样。”
看着几人身影在院中渐行渐远,刚刚合上的屋门不知何时竟悄然留下了一条缝。伴着女子缓缓勾指,屋内只剩下些许烛光摇曳。屏风上的长影渐渐变大,然后分化为两个。
“婉宜呢?”汝言从后头出来,轻声问道。
邓婉宜拿起一块桂花糕:“西厢的屋里。”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他们。”她松了口气。
邓婉宜就着烛光,看向糕点上的花瓣样式说道:“来看看里面有什么情况,就不会偷偷溜进来。”
妇人咳嗽声渐起,汝言急忙过去抚顺着她的背部,有些紧张地回头问着:“那个妖怪真的闻不出来吗?”
“一个妖怪,一个仙器,真难搞啊。”邓婉宜伸了个懒腰,不置可否。
见汝言眉头紧蹙,她笑了笑,安慰道:“丹朱来自忘川之底,最熟悉尸气和怨气。今早同婉宜只见过一面,没那么快能闻出来。你方才藏在予止里,纵是少衡也发觉不了。”
汝言扶着脑袋,叹道:“今早借了予止的灵气,他大概也看出来了。你昨日才说过,谁想就碰到了。”
“别急,别急。缘分嘛,”邓婉宜打了个饱嗝,继而说道:“总是说不清楚的。”
手里的碎屑掉落在地,她闻着指尖桂花的清香耸了耸肩膀。
算是……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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