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欢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的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也没说话。
纪清河看着她侧着头看向窗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这是她这久以来的常态了。
有些事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但是她自己似乎也猜到了，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沉默，总是在发呆，他每天故作轻松，想办法逗她开心，但是都收效甚微，只偶尔她明白他的意图，会配合地笑一下，装作被他逗笑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
但是她是不是真的被逗得开心，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医生说她现在怀这孩子，总是这样对身体还孩子都不太好，但是纪清河还是不敢再这么嘱咐她。
她是个情感大于理智的人，总是习惯地被感情所支配，这是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常态。
若是他跟她说这样对孩子不好，她不仅不会让自己开心起来，反而会因为愧疚而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尽量地抽时间陪着她，即使没有什么效果也依旧照例去逗她开心。
这次回的是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不放心让叶荣欢回到两个人的小家，觉得纪清河工作忙，而且不太会照顾人，实在没法让他放心。
到了家里，纪清河依旧抱叶荣欢下车。
尽管她已经能自己走了，但是他还是很小心，恨不得她的所有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他一路将人抱进家门，老爷子就在门口等着，见人终于回来了才松一口气。
家里的佣人早就做好了饭，只等着叶荣欢和纪清河回来就可以上桌了。
菜单是老爷子让营养师写的，厨房里的阿姨忙活了一早上，很多都是特意为叶荣欢准备的。
叶荣欢怀孕后挑食，胃口也不好，这次出事后胃口更加的差，很多东西刚入口就想吐。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肚子里有个宝宝，即使感觉很不好，还是硬撑着都吃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让家里人都担心了，偏偏自己一时又没法缓过来，只能在其他方面懂事一些。
纪清河习惯性地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哪会干不出来她的勉强。
叹了口气，他拿走她手里的勺子，“不喜欢喝的话，就先不喝了。”
叶荣欢怔愣一瞬，抬头看他。
他笑了一下，帮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汤汁，道：“你不喜欢，宝宝肯定也不喜欢，我们下次试一下其他的，这个就先不要喝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清河说得对，营养师不了解你的口味，选的都是适合孕妇的，却忽略了你喜不喜欢的问题，下次让他换一下，反正也不是只能喝这些。”
叶荣欢轻轻弯一弯眉眼，笑了下，说：“谢谢爷爷。”
见她笑了，老爷子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饭后纪清河带着她出去散步消食，握着她的手，感受到手里纤细得几乎没有肉的手腕，他眼底闪过心疼。
她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情绪激动地大哭，或者是大吵大闹，但是裴召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清晰可见。
短短一段时间，她瘦了许多，捏捏她的脸颊，都感受不到多少肉了。
握着她的手腕的时候，也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的手给折断了。
叶荣欢一偏头，就看见他眼底的情绪，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说：“等伤好了，又可以养回来的，现在只是生病受伤才会……”
“嗯。”纪清河摸摸她脑袋，“等伤彻底好了，可一定要好好吃饭。”
叶荣欢点头。
半小时后进屋，恰好遇见纪父和纪夫人进门来。
纪清河目光一凝，转头跟叶荣欢说：“先去睡个午觉好不好？我陪你。”
叶荣欢点头，说：“好。”
纪父叫了纪清河一声，纪清河头都没回，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带着叶荣欢上了楼。
纪老爷子等两人离开，脸色倏地沉下来，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开口就道：“把他们赶出去！”
“爸！”纪父不可置信地抬头。
纪老爷子冷哼，“之前你每次都挑荣欢在的时候来找我，我不跟你发火，不是给你面子，也不是顾忌什么父子情分，只是不想吓到吵到荣欢，你还得脸了，以为我原谅了妥协了是不是？做梦！我给的最后期限已经到了，不离婚，那滚吧！”
管家走过去，“纪先生，请。”
纪父呆愣半晌，最终深深地低下头，哑声说道：“……爸，对不起。”
然后拉着纪夫人大步离开。
纪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睛，目光浑浊，眉眼间尽是疲惫。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现。
刚刚他其实还是心软了，但是他给的这真正的最后一次机会，纪子行没有抓住——他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愿意要。
“你说，他这是着了什么魔啊，为了那个那个女人，先是不要儿子，后来作践自己，现在，连我这个父亲也不要了……”
管家沉默须臾，道：“您还有纪少，还有少夫人，他们都很孝顺。”
老爷子目光悠远，许久之后，脸皮扯动，笑了一下，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