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三公子,固然已死——可你所承接的血肉,你所承接的真灵,又哪一样,不是来源于死去的李三公子?”
这一点光火落下,那本就炽烈的火焰,当即便是生出一种更加玄妙,更加恐怖的变化来。“以洞天为炼炉,洞天当中的生机,十去七八——那些蛮族虽然都死了,但洞天当中,余下的飞禽走兽等等,却是无辜。”
“太乙道友,我在人间尚有一弟子,曰郑伦,还望道友慈悲,替我将这定风珠,转赐与他,并告知李靖之事,免得他茫然无知,被李靖暗算。”
但看着这几日以来,敖丙和太乙真人之间的友善,这却又完全没有避嫌的样子。
“道友,广成师兄都已丧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此间之事,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交代。”
“李靖非良善之辈,而今哪吒能和李靖切割,我这做兄弟的,自然是该帮上一帮的。”敖丙亦是在原地坐了下来,二十四颗定海珠在这洞天当中滚动,梳理着洞天当中的元气,归拢洞天当中的生机。
“你又为哪吒之师。”
坏的,能说成好的。
而这,也正好能让东海的那些龙族们,不至于胡思乱想。
“弟子惭愧。”李靖在燃灯道人的面前低下头。
这怎么可能?
“道友,难道就真的愿意看着哪吒,落入这两难的抉择当中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哪吒的声音响起。
“哪吒的真灵,其舍不下殷夫人,那魂魄就难以割舍。”
“可这姓李的,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谁能想到,这一番巧言之下,一个欺师灭祖之辈,其形象,便是大改,被雕琢成了一个堪称英雄一般的孝顺弟子呢?不等两人回神,燃灯道人的目光,便是再次响起。
“说起来,你们二位,都是哪吒最为亲近之人。”
“我借殷夫人之腹而出,故而,殷夫人为我生身之母。”
其后续,还有许多许多。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闻言,敖丙亦是感慨。
那无数个哪吒的梦境洗练过后,他却是在刹那之间,就变得无比的成熟起来,五六岁的身形,目光当中,却是看破世事的苍老。
“你等速速回转龙宫,看看这些年来,龙宫当中有多少水族涉及此事,报于我来。”
“后卿,我之友也——其死于你手,无论如何,我都要替他讨一个公道的。”
“苍天垂怜——这偌大的牺牲,谁看了不动容?”
“太乙,你疯了!”
“至于你之生死,天规杀不得你,但我哪吒,却能杀得你!”
无论是龙宫的那些水族,还是东海的那些巨妖,乃至于此事可能涉及的一些落于东海当中的道统,想要将其一一理清,都是极其麻烦的事,需要耗费无数的心力。
——这洞天当中,也就只剩下两个活人了。
“太乙,看看你这弟子,被截教弟子带成什么样了?”
“你因殷夫人的腹胎而出。”
那分明就是截教真传!金塔上,以血肉为薪柴的火焰,一点一点的跳动,一点一点的扩散,从哪吒的身上,缓缓的往这金塔之间弥漫。
“就算哪吒已经舍了肉身,但也依旧是受此塔所制,道友打算如何处理这金塔?”
“你看看你身边的那些血肉,那些魂魄,那些本源。”
“至于说洞天当中的生灵——兵粮丸之事,我也正好要回转东海,查一查是否有水族龙族,卷入其间。”
一番言语,赫然是梗得太乙真人几乎是吐出一口老血。
一切都收拾好了,太乙真人才是干净利落的,带着哪吒的魂魄,径直往昆仑而去.这个时候,东海龙宫的龙族们才敢凑上前来。
那半截金塔,便如同是化作了一个丹炉一般——火焰当中的哪吒,便是那颗正在被熬炼的大丹。
敖丙亦是踏出洞天,在东海当中找了一个大岛,发出信号,那洞天,便缓缓的望着大岛当中落下。
“度厄道友而今,有什么打算吗?”太乙真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度厄真人,注意力落回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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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是如何将李靖秘密收入门墙,然后让李靖去拜入度厄真人的门下,以此谋夺度厄真人的玄法,谋夺度厄真人的灵宝的诸般细节。
说着,度厄真人亦是离去,神色恍惚,心绪不定,离开的云头,都是摇摇晃晃。
“天地之间,哪一家的父亲,会对自家的孩儿,做出这等的恶毒之事?”
听着哪吒的言语,无论是李靖还是燃灯道人,眉头都剧烈的跳动起来。
忽地,一大群身影,便在燃灯道人的心头浮现出来——他突然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哪吒才和那些截教弟子们,厮混过一阵子!
洞天出产的‘魂魄’,在人间流通——而洞天当中出产的血肉,却是大多都流转到了东海。
“那就劳烦道友了。”太乙真人当即驾驭洞天,将这洞天往东海方向缓缓挪移而去。
“道友,就是如此了。”燃灯道人无奈的目光落到太乙真人的身上,“李靖诓骗度厄道友,此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贫道布局,然后李靖奉师命行事,如此而已。”
“那李三公子,早已死于你等之手——我哪吒,不过借腹部而生。”
他看着太乙真人,满脸都是疑惑。
“生父,他也配?”哪吒冷笑着,手中的长枪,在这金塔上,划出一道一道的火光来。
“罢了,罢了。”
“贫道向你保证,李靖,绝非欺师灭祖之辈。”
“可若是没有你父予你血肉,你又凭什么能从殷夫人的腹中而生?”
“既然要烧,不妨烧得更干净一些!”敖丙感概着,屈指一弹,一点光火,便落入金塔的火焰当中。
到底是敌,还是友。
听着燃灯道人的辩解,太乙真人和敖丙,都在刹那间愣住。
只三五日的功夫,整个冬天,便都被腾空,然后洞天,便是缓缓的收缩着,最后化作一个炼炉落在岛屿的正中间——八条火龙,分别面向八方,自外而内,吞吐无穷火焰,将无穷灼热,炼入炉子当中。
“太乙道友,李靖,终究是哪吒之生父。”
“所以我向着,干脆就将其魂魄带回昆仑,以至宝重塑肉身——此间的变故,也需得和诸位师兄弟们,都交代一二。”
“这天地之间,为师为父的,能将弟子孩儿,逐出师门——为弟子为孩儿的,自然也能将一切,都还回去。”
换言之,东海当中,还存着一大批被兵粮丸所养出来的,享用血食成性的巨妖或是水族。
“有李靖的例子在,我也不愿再让他于人间转世。”
“这人间,果然危险可怖!”
“李靖,你不是要我这一身血肉吗?”
看着李靖身上的火光,燃灯道人亦是脸色一变,卷了李靖就要脱离这洞天。
其身上的变化,又正好和燃灯道人的说法相印证——证明,燃灯道人已然是将度厄真人的玄功,化入自身的功体当中,唯有如此,李靖体内的法力,才能无缝衔接的转化为燃灯道人的功法。
最大的后续,便是那兵粮丸。
“还望道友能在东海择一岛屿,将这些生灵挪移安置。”
那一张巧嘴之下,阴阳,黑白,善恶,便几乎是被彻底的颠倒了过来一般。
“你这小辈,若非是因为你冒冒失失,将那六臂镇海机甲炼化,我这徒儿,你这父亲,又何必要冒险行事,以增强你的本源,免得你被那六臂镇海机甲所害?”
度厄真人离开过后,太乙真人的目光,才是落到了敖丙的身上。
“广成道友,怎么就被你蒙蔽,要将阐教权柄,寄托于你?”
然而,那尺子才刚刚举起来,二十四颗定海珠,便已经压到了那尺子上。
“难不成,你今日就非要必杀了我这弟子吗?”
“恶毒?”闻言,燃灯道人却是大惊失色,甚至,目光当中还有了些许的失望。
然后东海龙王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造下了无穷孽业的李靖,便在这言语之下,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为了师门忍辱负重,为了孩子背负一切的伟大之人,这样的形象,任是谁来,都要发自内心的,说一声,‘伟哉,壮哉’!这一刻,就算是敖丙,都在心头皱眉,在心中思索,面前这一局,要如何才能解。
昆仑山上,其他的阐教弟子,亦是如此。
广成子死得干净,但其之死,最后给天地之间的唯一的一个交代,便是触犯天规死律,然后圣人亲自为此盖棺定论——但其陨落之间的细节,除却洞天当中的几位当事人之外,便是谁也不清楚。
而在东海之畔,因为李靖的事,陈塘关的士卒,同样也做出了要进攻东海的阵势。
原本守在岛上的敖丙,便也只好将二十四颗定海珠留在岛上,保证那炼炉不出问题,然后在东海之畔显化真身,与陈塘关的甲士,遥遥对峙。
如此,又一个月过后,伯邑考从朝歌赶到东海,接掌陈塘关中的诸般事宜,这一场几乎要爆发的战争,才是又被压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北海的龙吉公主,才是又向敖丙传了消息,言及北海的局势,有所变化,于是敖丙又往北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