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面色无异:“郡主在此,我等怎敢造次。”
魏山扶哼了一声。一个翻身,就骑坐在墙头。
他拍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孙蛮,“你今日生辰,我没别的好送,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长孙蛮举起袖弩挥了挥,“可我不会用啊。”
“不会可以学。”他摆手,袖子扇落了几片树叶,随口一答,“你爹隔那么远都能破了郅支一箭,教你更是小菜一碟。”
……就知道这狗不安好心。
长孙蛮福至心灵想通了魏山扶为什么送她一把弩箭。
这摆明了想让她也半夜起来练武啊!
“我不学!你赶紧下来,把这东西拿回去。”她仍站在石头上。
今天生辰宴,她梳了两个小圆鬏。红丝绦垂在脸庞,一摇一晃间,金流苏叮呤作响。
长孙蛮说着就要把袖弩往他腿上递。
魏山扶双手一撑,连忙从墙头跃下来。
他急声:“别啊。我都送出去了,你还给我作甚。”
“反正我不学。正好你没给箭,就当……就当我借来看看。喏,现在看完了,你收回去吧。”
魏山扶很是无奈。他从腰后掏来一个小箭袋,连同袖弩一起塞进长孙蛮怀里。
“你那么笨,要是上了箭……”眼瞅她瞪起眼睛,魏山扶停嘴,转过话题:“这是我二叔从南蛮人手里缴来的。又轻便又好使,你拿着防身用。”
“你二叔给你的,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魏山扶枕着双手,不屑道:“我一个男子汉,自有拳脚功夫。要这小玩意儿干嘛。再说了,你今年生辰我也没什么好礼,拿这个做抵,正好。”
长孙蛮狐疑盯了他好几眼,直教小郎君越来越不自在。
最后他挠挠脸,不耐烦说:“你磨叽啥啊磨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开口,小姑娘反倒松下心来。
长孙蛮把小箭袋别在腰上。
她手小,袖弩戴不好,雅风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有人比她更快。
小孩子都是一日一个模样。海棠树旁的石头不算矮。临着错落日光,魏山扶微微垂头,替她绑带,却将将能与站在石头上的小姑娘齐高。
父母都是不逊常人的好颜色,两人站在一起,难免教人称一句金童玉女。
雅风暗自摇头。可惜……
收整完毕,魏山扶开始指导她如何开出第一箭。
长孙蛮向来不喜欢上课,这次也不例外。
学着学着,她突然问了一句:“那个’胥’是什么意思?”
魏山扶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长孙蛮只得再重复一遍。
魏狗却突然结结巴巴两句:“能、能有什么意思。她不是给你解释了……是蟹醢的意思。”
长孙蛮理所当然地应道:“我知道呀。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二叔送给你的弩箭上会刻这个字。”
“……”
魏狗忍了忍,低下头小声哔哔。
长孙蛮没听清:“啥?你刚说啥来着?”
“没说啥。”
小郎君立在石头下,伸出手作势抱她,“你赶紧的,我抱你下来。”
“不说清楚不下去。”
魏山扶抬头看她,眼里很是无奈。
他本来也打算要把这个字抹掉,但一想到她不学无术,许是不知深意,遂也就作罢。谁知道长孙蛮是不学无术,但十分精通吃喝玩乐。她认不得’胥’字,却听过青州蟹胥的名号。
其实魏山扶这般举措,已经让长孙蛮猜到一二。
但她仍做无知,强忍着笑意,想诱他亲口承认。
片刻。
魏山扶无奈道:“胥,是我的小字。我幼时喜食蟹醢,我母亲常唤我胥郎。”
“所以,你叫阿胥。”
她站在石头上,眼似弯月,俯着身笑意盈盈。
魏山扶微微一怔。
似是反应过来,他垂下眼,轻笑道:“是。我叫阿胥,你叫阿蛮。”
……
小姑娘一出去,人也走了大半。
院子里寂静下来,流水潺潺,檐角飞鸟轻旋,似做翱翔之势。
萧望舒与长孙无妄坐在案前,一同望向远处光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平静。
这时,天际南雁徘徊,鸣声雍雍。
长孙无妄突然斟酒一杯。
他摩挲杯沿,似无意间问了一句:“你不喜欢魏家那小子?”
昨日雅风从内院过来,说起萧望舒看到俩小孩相处甚密,似是隐有不快。
长孙无妄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有些惊讶。魏氏乃鼎盛军阀,自雍帝始历经四朝,比之林家气焰更盛。按常理来说,魏家愿意亲近公主府,萧望舒应该会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