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见过宋姑娘。”
桑濮有条不紊将殳地与宋微尘相遇之事告知,只不过隐去了她自己嫁入国舅府不到一月,就死在了那蔽塞阁楼的事实。
墨汀风越听神色越凝重,原来千年不见桑濮转世,竟是死后被人蓄意困在了半生半死之所在,那个声音尖细如鼠噬的男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墨汀风很是认同桑濮的判断,这个男人筹谋千年,目的不是桑濮,而是要让转世的宋微尘在寐界与自己相遇。
所以她出现后的所有大事——白袍失踪、乱魄念娘生出意识、鬼夫黄虎与众将士散魄苟存于幻阵贻害无穷,必定都与此人有关!
甚至于……破怨师吕迟之死,死灵术士的出现,阮绵绵的失踪,乃至孤沧月被那枚污染过的梦芽控制心神,可能都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饶是墨汀风,想到此处也难免心惊,这究竟是怎样一张巨网,想罩入其中的到底是什么?
而此刻,这个男人让桑濮代替宋微尘“回魂”,又是打的什么诡主意?
桩桩件件,迷雾重重。
虽尚不知其所求,但墨汀风很清楚,这个人眼下要的不是他和宋微尘的性命,而是另有所图。
这也意味着,此人不会轻易让宋微尘死,她定还活着!
这么一想,墨汀风又觉得心中余烬再度熊熊燃起烈火。
……
“桑濮,你方才说在殳地起雾之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神识则合到了微微身上——会不会她的神识仍在体内,只是在昏睡?微微身体羸弱又受了重伤,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对此,桑濮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虽然一直感觉不到宋姑娘,但我知道她很快会回来的。”
她用的是“知道”,而不是“相信”,如此笃定,倒让墨汀风有些不确定了。
“为何?”
桑濮闻言浅浅勾唇笑了一下,像是高山绝壁上一朵遗世独立的昙苞陡然盛开,美得摄人心魄。
桑濮自然不会告诉他,虽然感受不到宋微尘的存在,但自醒来起,她便无时无刻不在感受自己的“逐渐消逝”,而方才墨汀风的分析在理,困宥她千年的始作俑者必定还有所图,不会让宋微尘真正身死。
所以,当她“彻底消逝”的那一刻,便是宋微尘归来之时。
可桑濮如何能当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宋微尘的墨汀风说出口,如何能告诉他,自己今日与他相逢的每一瞬,每一个呼吸,都是倒计时。
“公子可信桑濮?”
她没来由的一问,倒让墨汀风一怔,这是个问题吗?
“好,公子既然信我,何妨暂时放下一切,以‘当下心’处之待之?”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今日既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你我之间还有前缘未尽,还有因果未了。”
.
桑濮抬眼看向门外天色,眼见着已入巳时,离子时还剩六个时辰。
“墨公子可还记得投壶之约?”
这四个字让墨汀风心中猛一颤,前尘种种历历在目,他眼眶泛酸,竟半个字也说不出,只是重重点头。
桑濮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其中六事已毕,尚余两桩,其中一桩的字卡已被我嫁入国舅府那日丢入了火盆,便不作数了,独独剩下一件,不知公子今日可愿成全?”
眼前人顶着宋微尘的音容形貌,说着千年前他的魂牵梦萦,墨汀风无法说出半个不字。
“好。”
桑濮笑了,再度问起千年前问过墨汀风的那句话,
“墨公子就不怕是要你陪我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落草为寇?”
千年前自己的答案言犹在耳,墨汀风心中酸涩一片,却又字字发自真心肺腑,
“桑濮,既如此——”
“那我便为你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