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美梦尽头
罕见的,季觉失眠了。
原本闭上眼睛立刻昏迷的优质睡眠忽然消失不见了,一夜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全都是动物世界里猛兽捕猎的场景。
什么狼熊虎豹森蚺巨蟒,忽然之间出现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顷刻炼化。
小白兔季觉哪里见到过这么残忍的场景,当场就被吓醒了。
吓醒了好几次之后,他干脆一怒之下就不睡了。
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打开台灯。
找出纸笔,直接就写起了一路上腹稿早就已经打好了的论文来——《浅谈血祭武器在灵质纯化阶段处理杂质和污染的六种方法》!
反正睡是睡不着了,不如多卷卷别人。
至少让别人也睡不着!
况且,这可都是自己学术道路上的垫脚石啊。哪个大师不是著作等身的?
在成为工匠之前,学徒只要琢磨怎么卷赢其他学徒拿到人权证书就行了,可成为工匠之后,一起卷的就是全世界所有的工匠了。
让世界,感受痛苦!
先给某条还在扑腾的咸鱼学姐身上撒两包盐口桀口桀口桀!
一想到叶纯在沙发上打滚哭叫的样子,季觉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直到,七点钟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打开门之后的季觉,终于笑不出来了。
震惊失声:
“你怎么来了?”
门外面,赫然是一脸怨念的叶纯。
一夜之间,从崖城杀到了潮城,来到季觉面前。
一时间,季觉不由得毛骨悚然——坏了,难道是被自己卷了这么久,叶纯已经被卷出咸鱼感应来了?
这算什么?秋风未卷蝉先知?
此刻,听见季觉的话,叶纯的眼神更加危险了起来。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还是给某人顶锅的总经理秘书?”
她抬起手来,面无表情的扒下了脸上的平光镜,露出两个快要遮不住的黑眼圈:“而且,某个总经理跑去开车跑的不见人影之前,还把自己所有的活儿都丢给了我……
然后呢?
没日没夜的忙了这么久之后,他居然有脸问我:叶纯,你怎么来了?
季觉,你但凡还通一点人性,都狗叫不了这么响亮好么!”
“啊这……”
季觉的冷汗瞬间流下来了,谄笑:“没有没有,这不是辛苦您了么?大老远跑过来,我的错,我的错!”
“这里是海州又不是荒州,潮城和崖城就算搭车也不过是四五个小时的距离,有什么辛苦的?”
叶纯坐下来,疑惑的瞥着他谄笑的样子,忽然问:“你没事儿吧?”
“啊,没什么啊?”
季觉瞪大了眼睛,显现无辜。
于是,叶纯的眉头愈发紧皱:“那你怎么一直在擦嘴?”
“……口干,口干!”季觉抬起手,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嘴角,一脸纯真,趁着叶纯没注意,借口倒水,想要将桌子上偷偷卷人的论文藏起来。
然后,听见了背后传来令他不寒而栗的声音。
“奇怪……”
叶纯盯着他紧绷的背影,满怀狐疑:“总感觉你不对劲。”
“嗯?”
季觉艰难的回头,笑意艰难:“哪里奇怪了?”
“我都坐下来五分钟了……你居然没有跟我讲你以一敌四,杀出重围,勇夺冠军的光辉经历和伟大事迹。”
名侦探叶纯扶了一下平光镜,镜面闪现寒光,敏锐的发现了华点:“你在掩饰什么?”
“没,没啊!”
季觉尬笑着,顾左右而言她。
暗地里,汗流浃背。
悄悄的操纵着水银把稿子塞进行李箱的夹缝里,塞的更深了一点。
坏了!光顾着没良心了……
这要让她知道自己累死累活的干活儿自己还在背后悄悄写论文卷她的话,搞不好自己明天就要因为左脚踏进潮声被开除了吧?
只不过,叶纯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扫视,许久,忽然问:“你该不会,等会儿就打算用这副样子去出席颁奖仪式吧?”
“啊?”
季觉呆滞挠头:“不好么?”
叶纯没说话,拿出手机,照了张照片,然后展示屏幕——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一条还没清洗过到处是泥点子的工装裤,还有一件已经洗到发白的t恤……
“我就知道。”
叶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你好歹是海岸的厂长了,起码注意一下形象了吧?”
说着,将手里提着的大箱子丢进了他的怀里。
“专门带过来给你的,试试吧。”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季觉不解,打开箱子,便看到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套在防尘袋的一整套正装,搭配着定做的袖扣和领带夹。除了两件衬衫之外,还额外带着四条领带和一双皮鞋。
以季觉的粗糙审美和土鳖习惯,实在没研究过什么支数和面料的区别,不过光是那一双皮鞋拿在手里,稍微感受了一下做工,就知道价格不菲。从衬衫到正装,宛如天成的顺滑面料上,缝纫的极为妥帖,即便是季觉用手去摸,都察觉不到针脚之间的细密差别,做工简直出神入化。
而且,被装在箱子里叠了这么久,展开之后都找不到一丝皱褶。
瞬间,从惊奇之中所萌发的,竟然还有一丝难得的罪恶感。
“多谢学姐!”
季觉好奇的拿起来翻看:“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你不是说没有正装么?反正早晚会用得到,我拿之前你定防护服的数据,找人给你订了一套。”
叶纯端起了小弟孝敬上来的茶水,无所谓的挥手:“可惜,工期有点长,你卷得又太离谱,没赶上你考上工匠,就当庆祝你夺冠吧。
你要是真想要谢谢我的话,就在姨妈那里少卷我几次,也算你有良心这种东西。”
“嘿呀,哪儿能呢!”
季觉断然摇头,肃然震声:“我这个人,做人最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了!怎么做得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呵呵——”
叶纯瞥着他装模作样的纯良模样,丝毫没有半分相信。
就当在听狗叫吧。
.
十分钟后,等季觉换好了衣服从套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都换了个模样。
他对着镜子扭来扭去的时候,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有这种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造型,就连自己都感觉新奇。
“怎么样?”他回过头征询意见。
“唔,等一下……”
叶纯端着下巴,沉吟片刻之后,从箱子里翻出另一条领带来丢给他:“试试这个。”
“酒红色?搭么?”
季觉不解:“会不会有些骚包?”
“这种场合,领奖讲话的人,骚包一点才是正常。年轻人不跳脱一点的,就会显死气沉沉,你难道指望自己哪天打扮的跟个老登一样,去和人举着香槟参加酒会么?”
叶纯挥手催促:“就按这个来,搞快点。”
等季觉有些手忙脚乱的重新换好了领带之后,又被叶纯指挥着换好了袖扣,然后拆掉了领带夹……
换来换去,领带都换了三个系法,还被按着头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好。
“可惜,没带发蜡,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好买,你就用物性干涉自己整一下吧。”
忙活了半天之后,叶纯总算松开了手,端详着镜子里季觉的模样,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
她轻声一叹:“总算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啊。”
离开了泉城许久之后,昔日在兼元的折磨和填鸭之下斑驳苍白的头发已经渐渐回归漆黑,只剩下一丝半缕的灰白。
之前的时候,即便俊朗,可搭配着平静的神情,却总有一种生人莫近的冷峻和疏离。
但如今笑起来的时候,就终于明快起来了。带着令人安心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