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世後,他们本来还勉强维系着的家,在他心中正式崩解了。
他对父亲的事业心所造成无法挽回的後果感到深深愤怒,甚至质疑起为了所谓的美好未来牺牲眼前幸福的意义。
他心中无处可去的愤怒找不到出口,就决定再也不要当符合父亲期望的儿子,开始及时行乐式地活着——跟同学翘课四处去玩、学业成绩一落千丈,只挑自己有兴趣的念——让父亲焦头烂额之余,也放弃对他抱持跟大哥一样望子成龙的期望。
被关心他的老师拉入校队後,他在校队中找到归属感,才渐渐能将那些愤怒、困惑与悲伤化为一种b较不伤人的玩世不恭态度。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充满棱角的,遇见了个X温柔的她,她却能包容他那些尖锐。从一开始他就不由自主被她x1引,有种在这个人身边无需竖起尖刺、能够完全放心的直觉,後来的相处也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贤妻良母型的她跟事业型的母亲一点也不像,可是在她身边,他却总感觉回到一个像家一样安心的地方。
最初对她的好感,在她包容他大学前两年的叛逆中慢慢变成喜欢,这学期的朝夕相处,将喜欢再点滴深化成眷恋,就这样,她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他心里最深处,成为无法替代的存在。
「说到事业心,」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她那个男朋友跟爸很像,是事业心很重、要身边人配合自己的那种人,这就是为什麽我觉得她结这个婚不会幸福。」越是喜欢她,他就越不希望他们家的悲剧发生在她身上。
听完他的坦白,大哥沉默片刻,才问:「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我觉得她也有对我心动,」她撞见他和nV模拍照时的反应,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解读错误。「但她马上就想跟我划清界线。」这真的让他很挫折。
「苏佑凡,你知道为什麽吗?」
「为什麽?」他不懂。
「因为她是个有常识的大人。要跟论及婚嫁的男友分手、跟自己的学生谈师生恋加姊弟恋,一定会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批评跟压力,需要非b寻常的勇气。」大哥中肯指出现实。「如果我是她的亲朋好友,我也不会赞同你们交往。」
「理由是?」他皱起眉,被自己亲哥嫌弃的感觉不太好。
「因为我现在还看不到你有心把她放在你的未来里。」
虽然被否定不太爽,但人生经验b他丰富的大哥的意见一向很具参考价值,他耐着X子追问:「什麽意思?」
「你现在是学生,跟她朝夕相处不是问题,但你不会永远是学生。」大哥眼镜後的目光变得犀利。「你毕业後打算做什麽?继续在T育圈工作吗?还是想做别的事?不管你做什麽选择,她的位置在哪里?如果你继续像现在这样只沉溺在当下、逃避思考未来的话,从客观角度来看,我不觉得她跟你交往是b较好的选择。」
「……」
苏佑凡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这番直白的评语。
「重点不是你的年纪、学生身分、或现在有没有经济基础,那些都会过去,」大哥补充道,「而是你是否有让对方看到你与她共度未来的决心跟规划。跟你在一起,她要冒着失去很多东西的风险——譬如名声、工作、终身幸福,她会犹豫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没有付出同等的努力,去创造两个人共有的未来,你凭什麽要人家赌上一切选择你?」
苏佑凡这才发现,自己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这件事。
而他的未来……
他承认,他不去想这个字眼很久了。
「当然,以上状况是你真的想跟她共度一生才需要考虑的。如果你只是想试试看、想谈场轻松的恋Ai,那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放弃会开始考虑这些事情的她,去找跟你年纪差不多的nV生就好,不必把自己Ga0得这麽累。」大哥还来一记回马枪。
「我是认真的!」他微感受辱地回道。
「好,你加油。」大哥言尽於此,笑着将手上的马丁尼一饮而尽,替两人又各叫了一杯与方才相同的调酒。「既然你对自己的酒量这麽有信心,那我们就再喝一杯。」
举杯与大哥相碰,苏佑凡喝下今晚第四杯螺丝起子。一样的甜中带烧灼感,但这次烧进T内的,不是苦涩,反倒是种净化感,烧去他内心从母亲过世後便筑起的及时行乐、不顾未来的自我防御盔甲。
他真正渴望的、并且包含她的未来,究竟该是什麽样子?
升大四暑假的开端,苏佑凡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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