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这是老朽弟子和属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谢念一身形越发佝偻,说话也不像以往和他下棋时铿锵有力。
方天目光淡漠地看了一眼谢念一手中的白袍,可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没了?”
谢念一苦涩一笑。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辛家早就被灭,化为了尘埃,未存一丝血脉。
而辛将军连马革裹尸的机会都没有,就葬身在州城拼杀之中了。”
方天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下白袍。
“老朽告退。”
方天闭目养神,沉默不语。见状,谢念一识趣地离开。
“诶…”
他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在惋惜,似乎又在留恋,宛若那亘古而来的永恒悲戚。
方天找了一处风水宝地,细心地埋下白袍。
同样刻下了碑文:白袍小将辛无咎之墓。
“也算是如你的愿了。”
方天放了一壶好酒在衣冠冢前,又摘了一些奇花异草,甚至把贴身的佩剑“惊春”全部当做祭拜品了。
这一次就无人碰杯了,但同样的方天喝了酒,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至于剩下的酒液倒是被驴兄喝掉了。
“辛无咎啊,辛无咎。你让方某说什么好呢?
这是一场无意义的战争,可又是一场伟大的战争,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功名利禄,万人敬仰,呵,于我如浮云呐!”
方天盘腿坐在地上,表情晦涩难明。
“江湖?什么是江湖啊?”
“有血有肉是江湖,碧血丹心是江湖,儿女柔情是江湖,为国为民是江湖,波云诡谲是江湖——可对我来说,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他又想起和那位惨死的小女孩赵卿歌的对谈了。
当时她问方天江湖是什么?
方天对答如流,哪怕是现在他的答案依旧是至理箴言。
“嗯昂,嗯昂!”
方天转头看了看小毛驴,驴兄它现在长得越发高大了。
“现在也只剩下咱俩咯。”
他拍了拍毛驴儿的头,开始挖起坑来。
在把“惊春”放进坑里埋起来之后,方天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已经不需要这把剑了,留给故人是最好的选择,有一把剪刀就够了。
在此方天地,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方天出剑了。
而他早已经是把皇宫列为了禁地。
接下来,方天要去取那云中鹤大宗师的遗宝,送给黄家人。
黄伯等人的下落还是谢念一打探来的。
听说在锦州的一处小县城里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
————
一个月后,方天风尘仆仆来到了洪都县。
他手中拿着一把宝剑,正是藏着大宗师传承的仙羽剑。
方天远远看了黄伯一家四口,他的孙儿已经能够蹒跚着学走路了。
他依旧找了一位孩童去送东西,方天没有给他们银两。
他们也不需要,有方天的鲁班术在,黄家必然大兴。
所以,唯一值得担心的地方是,能不能守住这份基业。
没有强大的武力,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一切都是空谈。
而方天此行过来,正是帮他们补齐短板的。
他也和谢念一打过招呼,让他暗中照顾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