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起身给邓芳芳搬凳子倒水,邓芳芳却摆手?拒绝,“我不坐了,就跟你们问两句话就走。”
江南点头,只见她递过来一份稿子,解释道?,“你们报纸和校外的报社有联系是吧?能不能帮我找关?系把这篇文章报道?出去。”
江南翻开一瞧,是邓芳芳写的,质问有关?部门个体劳动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具体政策什么时?候下?发,为什么国家支持个体经?济,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仍然在打击他们。
江南没看完,一看开头言辞激烈,就知道?出事了,忙问邓芳芳。
邓芳芳捂了捂眼睛,才道?,“在你们报纸上打了广告后?,生意好了很多,我妈和妹妹都很高兴,学校放假后?,学校没生意,我们就在家附近摆,招了人眼,被举报了,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一来,把我家的摊子没收了,我爸也因为这事儿被工厂被开除了,我找人找单位申诉、解释都没能把摊子要回来,
所幸没没收我们这些?日子赚的钱,我家还可?以从?头再来。
别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个卖针头线脑的大嫂,货都是交一半定?金赊来的,三天两头被没收,还不起货款,跳江了,人倒是救上了,但是肺部感?染,本来就是家境困难才做个体户,如今又要花钱治病,更?艰难了,
放假这一个多月,我到?处投这篇文章,但都没得到?回应,只能找你们帮忙看看。”
其实,她家的情况远没有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父亲被开除后?,每日在家责骂她害了家里,母亲和妹妹对于摆摊也生了畏惧之心,说什么也不愿再做了。
她没办法,只能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她家就要饿死了。
还有千千万万如那位跳江大嫂家一般的家庭,他们明明在做国家允许的事情,为什么就这么费力,她不愿再看到?这样的悲剧。
邓芳芳淡笑望着江南,补充道?,“不成也没关?系。”毕竟相关?部门、每家知名报社她都找过、试过了,找到?江南她们不过是广撒网而已。
江南告诉邓芳芳,“政策可?能明年就下?来了……”
她记得明年就可?以注册工商营业执照了。
“可?我们等不到?明年了!”
邓芳芳打断她道?,不管是邓家,还是那位大嫂家,没有旱涝保收的工作,又被盯上,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要断粮了。
“我的目的也不说非要明确的政策,我只想让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能分清什么是个体经?济、什么是投机倒把,不要混为一谈,让我们暂时?度过这个危机就可?以。”
江南沉默了一瞬,应道?,“那我就帮你试试,但不保证结果。”
她大概弄明白了,这是政策没有落在纸上,下?面的执行部门仍在循旧例办事产生的矛盾,如果是相关?部门问题,报社可?能会有顾忌,不一定?会帮忙。
邓芳芳笑道?,“行,谢谢了,有你这句话就行。”
她说完,就告辞走了。
杨玲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欲言又止,只问江南,“找郝主编吗?”
江南点点头,“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就去了传达室,排了十?多分钟队,给郝玫打了电话。
郝玫听了她的来意,直接道?,“稿子你不用?给我寄了,我们报社也收到?了,内部正在开会研究到?底要不要报道?,毕竟这是社会热点、焦点问题,只是现在还出结果,等有结果了,我通知你。”
江南仔细听了,确定?郝玫并不是在敷衍她,才道?了声谢,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她告诉了杨玲电话结果,却忽觉哪里不对劲儿。
看了一圈,才发现从?早响到?晚的收录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江南疑惑。
抬眼望去,却见新舍友挺直着腰背、高高抬着下?巴,一副假装认真看书?的模样,江南用?眼神示意杨玲,这是怎么了?
杨玲摇头,不知道?。
江南一出门,她就关?掉了。
殊不知,阮如安听了江南和邓芳芳的对话,大受震撼,这是大学生应该关?心的事儿吗?
她忽然感?觉她的收录机跟这个“忧国忧民”的宿舍格格不入,默默关?掉后?,假装开始学习。
次日正式开学,江南进入大二学年,上完课后?,跟杨玲一起去了办公室打扫卫生,准备投入新的工作。
新学期第一期报纸的主题,原本是上学期末随口定?下?了美食,只昨天见了邓芳芳后?,江南和杨玲都默契地没再提美食相关?的话题,两人有了相同的想法,只待说服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