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正在为这片朗朗晴空努力,安辰他们找可以合作的军户去了,薛韶则要从正面战场出击,将曹荣一干人等绳之于法。
不过,薛韶接了军户的状纸之后,都指挥使司虽然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却还算配合他的调查,没有让薛韶抓到把柄。
当然,给薛韶查的东西短时间内也找不出问题来。
问为什么军户们日子过得这么差?
问就是因为国家在打仗,朝廷要征税,又恰逢遭遇天灾,所以日子过得不好。
这可不是都指挥使司的锅,而是朝廷的锅,详细一点,就是王振和先帝的锅。
反正王振死了,事情可以都推到王振头上。
麓川之战,王振要强征广东的军户过去驰援,要广东的军户负担更多的粮草……
反正都是奸宦王振的错。
曹荣还亲自见了薛韶一面,看过状纸之后一脸痛悔,表示这是他的失职。
好在王振已死,麓川之战也结束了,广东军民有了喘息之机,他表示,他一定会管理好军户,帮助他们两年内恢复元气,请皇帝和朝廷再给他一点时间。
潘筠不知道薛韶怎么想的,反正潘筠听了喜金的转述,转身就去把曹荣的三个库房搬空了一个,又摸进他的卧室,不仅把里面的贵重物品都装走,还打开了好几个暗格,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曹荣天黑后归家,推开卧房门一看,整个曹府风云变色。
薛韶和潘筠坐在布政使司的屋顶上,看着曹府灯火通明,士兵进进出出,一脸惊慌,就不由扭头看她。
潘筠一脸无辜:“这可不怪我,王振现在是死无对证,你的案情没进展,我就只能让他动起来。”
她指着热闹的曹府道:“你看,现在不就动起来了吗?”
薛韶:“动太过了,你从他卧房里搜出来什么东西?”
潘筠就把东西交给他,有账册,有信件,但更多的是银票、地契和房契,包括但不限于京城、保定、广东各地,甚至在江南还有五个庄子,每个庄子都不少于五百亩。
潘筠当时看着无限心动,但想到地契这东西,到了一定地位,丢了是可以很快补办的,她就歇了私吞的想法。
薛韶看得眉头紧皱。
潘筠道:“东西给了你,用得上你就用,暂时用不上就封起来,等你们的人去抄家,为了坐实他的罪名,我可以再塞回去,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抄出来。”
薛韶心中一动:“倒是个好办法。”
潘筠低头看了一眼,起身就消失,只留下一句话:“我继续去给他找事了,你快一点,潮州府还等着我们呢。”
潘筠消失,焦同也走到了屋檐下,他努力仰着头去看屋顶上的薛韶,皱眉:“闻韶,你在屋顶上干嘛?”
薛韶:“看风景。”
“看什么风景?快下来,我有事问你。”
薛韶往东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这上面能看到很美的风景。”
焦同就让人抬来梯子,爬上屋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半晌无言。
薛韶偏还追问道:“焦世伯,上面风景如何?”
焦同眉头紧皱:“你做了什么?惹得曹府如此大动干戈?”
薛韶淡淡地道:“今日上门来告状的军户,心中悲痛、怨愤而不能泄,今晚曹指挥使不过体悟了其中万分之一的悲痛而已。”
“我想看看,军户万分之痛可以忍耐,而他曹荣感受这万分之一悲痛会如何反应,能不能继续忍耐?”
话音才落,布政使司前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巨大的嘈杂声。
焦同猛地扭头看过去。
居高临下之下,便见曹荣带一队士兵强闯进府。
府中的管家大惊失色,阻拦不得,护卫们纷纷拿着刀拦在前面,却被逼得步步后退。
焦同面色微变,回头瞪薛韶,低声质问道:“你干了什么?”
薛韶挑眉,似笑非笑:“只是去曹荣卧室逛了一圈,发现了几个暗格,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焦同几欲吐血,卧室是多私密的地方啊,是随便能进的吗?
还摸了人家的暗格!
是他,他也会想要杀人的。
不过……
暗格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让曹荣失态到带兵闯进布政使司后院。
焦同心思电转,他没有犹豫,也不会犹豫,下意识地要保住薛韶。
等焦同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看向薛韶:“你是不是早算好了,我一定会保你?”
薛韶:“焦世伯,我是巡察御史,代天子巡视,杀我,等同谋逆。或许您会权衡利弊,但您一定忠君爱国,不会让乱臣贼子奸计得逞的。”
焦同闻言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转身踩着梯子下屋顶,气呼呼的往前院去,只给薛韶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你老实待着!”
薛韶当然老实,他一点冒险去前院的想法也没有,除非曹荣真的敢造反,在布政使司里伤害焦同。
不过,他相信曹荣不会。
都说武将粗心,其实这是一种偏见。
做武将能够做到封疆大吏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长久的胜仗,从来不是光靠武功和勇猛就可以达到的,势必需要智慧和心计。
薛韶拢手站在屋顶,看着焦同拦住要往里硬闯的曹荣,看着曹荣暴跳如雷却没办法冲进来抓他……
直到曹荣忿怒的转身离开,薛韶才蹦下屋顶。
喜金喜滋滋的跑上来:“少爷,你饿了吗?要吃宵夜吗?”
薛韶瞥了他一眼后道:“下次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和她胡说八道,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喜金用手在嘴巴上一抹道:“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有了潘筠从暗格里找出来的东西,薛韶的案件进展飞速。
他等曹荣冷静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让人上门去通知他上知府衙门来听审。
曹荣称病不出。
薛韶一听,就问安辰:“昨晚上曹府出来的人都抓到了吗?”
安辰:“一个不落,他们,和他们身上的信,全都没有出城。”
薛韶:“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