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鱼美人
玉连城离去后，白玉广场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略显压抑的呼吸声不断作响。
“今天瞧了好一场热闹，曹某来的值了，便不做客了。”片刻后，曹长卿哈哈一笑，携姜姒飘然而去。
“离阳气运散，西楚当高歌。哈哈，一场戏台已经搭好，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一出戏离阳是否还能笑到最后？诸位且拭目以待。”
文武百官悚然一惊，显然都听出了曹官子的弦外之音。
西楚复国之心昭然若揭啊。
群臣沮丧，今日本是立太子，分封群王，昭示离阳强大国力之际，却不想最后却落个如此收场。
惹那慕容桐皇干嘛！？当时让他走不就得了么！
有大臣向赵家天子望了一眼，就见后者面沉如水，目光阴冷，又赶紧移开目光。
在得知气运被撞溃后，赵家天子的脸色便极为难看。
亭子外有七八个稚童在嬉戏打闹，其中有一个扎羊角的小女孩表现的最是耀眼，雪球打的周围好几个同龄小孩嚎啕大哭。而女孩则是叉腰而立，气势汹汹的环顾四周，大有本女侠天下无敌好寂寞的气概。
“天地无用，不入我眼。日月无用，不能同在。昆仑无用，不来就我。恻隐无用，道貌岸然。清净无用，两袖空空……”
刹那间，土胚子上嗡嗡颤鸣，裂痕遍布周身上下，裂缝中射出金光。随着泥土不断剥落，显出一尊璀璨不败的金身。
这一刻，羊角辫小女孩彻底被镇住了，过了半晌，才低下头，不甘心的说上一句：“我输了，我彻彻底底的输了。”
九九馆的匾额是宋老夫子写的，开的不大，就一层，也就十几桌的位置。
一黑衣男子提着酒壶，仰头喝了两口，似是带着几分醉意，却是醉玉颓山，玉质金相，潇洒的无以复加。
——正是鱼先生鱼玄机。
前几天，徐渭熊带慕容桐皇姐弟和李白狮来九九馆吃了一顿羊肉，算是履行当初皇宫前的承诺。
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位三入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会不会出现。
刘松涛精神一振。
黑衣青年笑道：“你说那句话的姿势和语气都不对，若换做我一个叫西门吹雪的朋友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寂寞如雪。”
黄三甲冷哼一声，冷着脸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尝了尝羊肉，微微颔首。
老僧灿然一笑：“刘松涛。”
被她们听到别人说慕容桐皇坏话，免不了吃一顿教训。
最关键的是，慕容桐皇也现身了。
小女孩转过头，就瞧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青年。
烂陀山山巅，有一座画地为牢将近四十年的土胚子，忽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当然，前一种论调也只有张巨鹿、顾剑棠这些朝廷要员或皇亲国戚敢说。
只是老板娘算不上什么绝色美人，玉连城也就没有进一步探寻的想法了。
黑衣青年伸手将羊角辫小女孩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在后者要杀人的眼神中，转向凉亭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个国家想要延续国祚，与国运息息相关。
女孩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瞧不真切，但有一点却是不可置疑。
有人认为他已离开了京城，毕竟如此这般得罪朝廷，而这又是太安城，就不怕陛下大怒，直接召集十万大军围攻。有人认为他还在京城中，甚至亲眼目睹，说的是有棱有角。可等女子军找上门去，一番逼问后，才知又是为了噱头撒谎，一顿好揍。
江湖上很快就知晓西域有个疯和尚，一路东游，口中似似诵非诵，似唱非唱。诵的是一首与清明相关的诗词，唱的则是无用歌。
因为他请了一个人。
“我来学一学我那位朋友，你瞧好了。”黑衣青年将手背在身后，面容表情敛去，整个人忽然带着一种萧索的杀意，又仿佛化作昆仑山巅的终年白雪，无瑕无疵，只让人瞧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有阵寒意从心里升起，直冷到指尖。
面对这打不赢，又算计不过的慕容双魁，黄龙士这番小小报复了，心头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在名为“九九馆”的羊肉馆里。
“多谢张祭酒的好意，只是我已约了人，实在抱歉。”狐裘女子礼节性性一笑，却依旧显得有些淡漠隔离。
黄三甲沉默了片刻，放下筷子，一双浑浊的眸子直视玉连城：“慕容桐皇，你知道的很多？！你很了解老夫的想法？！”
鱼魁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轻声轻语道：“想了。”
玉连城倒是没有注意到黄龙士的小动作，只是对他离开前留下的话若有所思：“西方魔头出世？呵呵，那就在来参与清明节的这场武林盛事吧。我也来教天下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玉连城耸了耸肩：“或许因为我也是不小心掉入书中的翻书人。”
那家伙、那阵势、那霸道……简直别提了。
“其实我也选了一个人，你不妨猜猜？”玉连城微笑道。
“哼，我不信。”小女孩噘着嘴道。
此人唤作齐神策，是旧西楚人士，家世颇为显赫，年少时被西楚国师亲口称赞为神童，上阴学宫都知道他对同出西楚的鱼先生志在必得，大家也乐在其成，暗中称赞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在九九馆外停了许多辆瞧上去贵气十足的马车，光看架势，就让人觉得这不像是涮羊肉的饭馆，而是一掷千金的青楼赌坊。
黄龙士身躯一震，目光更加惊异。
却不想不但曹官子携西楚公主姜姒现身，还有什么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天下第二王仙芝都出现了。
有人认为他是大逆不道，目无王法，理应株连九族。也有人认为他不畏权贵，笑傲王侯，自有一番风流潇洒。
“嗯。”赵家天子面色恢复如初，至于心头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你藏着很多后手，来吧，把你藏着的后手都交给徐渭熊。她会实现你的想法，她会开万世太平，她会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机会。而我，就将斩断天上人间的联系，叫天上的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再也不敢随意下界，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无聊游戏。”
黄龙士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不是西楚姜姒，就是北凉徐渭熊。”
虽只是一声，却是回荡不休。
鱼先生说是要赏雪，停课一天。
此外，关于慕容桐皇踪迹的讨论也颇有热度。
慕容桐皇作为独占武评、胭脂评魁首的绝代人物，再加上此前在马嵬驿惊鸿现身，与众女谈笑风声，没有丝毫架子，让京城中一大帮女子军成为其忠实拥趸。
……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忽然多出一道画面。
泥土完全掉落，其中并不是一尊金刚，而是干枯消瘦的一个老和尚，浑身都是皮包骨，神意枯败，瞧着属于黄土埋到眉毛上了。
黄龙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走之前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并顺手拿了最贵的两壶酒，都记在慕容桐皇头上。
姿容生的妩媚妖娆，身段婀娜丰腴，气质却是冷漠疏离，愈发让人心生征服念头。
半个时辰后，而原本盛大的仪式草草收尾，百官散退。而今日皇宫之中发生之事，也随之传播出去。
女子身上裹了一件价值千金的白狐裘，略显臃肿的白猫懒洋洋的窝在她胸前狐裘内，打着哈欠，惹人喜爱，也不知惹多少人羡慕。
很快，又有两个字在山巅中回荡：“松涛。”
黄龙士的目光终于露出惊异之色，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道：“你找老夫来究竟有何事？”
小女孩又抬起头，质问道：“对了，你到底是谁？佛掌湖可不允许普通学子进入，小心打你屁股。”
黑衣青年长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故人何处有，徽山扣指断长生。”
凉亭中，坐着一个捧白猫的丰腴女子。
能开这样一间馆子，这里的老板娘当然也不是常人，后台超乎想象。
这里羊肉的味道的确不错，不腥不膻，于是后来玉连城又来了好几次。
鱼魁笑着点了点头。
“哦，不知是何人能够请动鱼先生？”齐神策微微一怔。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