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牯牛大岗无数高手的注视之下,从天而降的一拳和拔地而起的一拳终于毫无假的对轰在一起。
玉连城再次和王仙芝对轰一记。
振臂挥拳。
他的看家本事之一。
又过了片刻,终于有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承受不住压力,一下趴在石阶上,冷汗唰唰打湿后背,狼狈不堪。
那射下的两道清光,只不过是他的眼光,神眼如电,神威如怒。
这里能够逃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在他脚下地面一片破碎,蛛网般的碎痕蔓延至方圆数十丈,形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大坑。
一个跺足。
两人相识一笑,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游历江湖时、分明一无所有,却整天穷开心。
他们自诩高手,可与这两个如魔神怪物的差距,绝不只是一星半点。
直到那女子走远,两人才回过神来。
刘松涛未曾被钉杀于龙池,躲去烂陀山削发为僧,一躲就是将近百年。
黑色魔神呵呵一笑,笑容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而在玉连城看来,人体开发到极致,虽然强横。但唯有心灵才是无限,才能超越万物。
他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当初玉连城初至武帝城,一拳就将武帝城的城墙轰垮。
“姓温的。”徐凤年不怒反笑,回了一拳。
“老王,来瞧瞧我这一招。”
“包在我身上便是。”徐凤年拍了拍胸口,又用手指了指一旁啃羊腿的独臂老头:“这老头就是你师父,瞧起来没一点高人气度啊,和你一个样。”
“前尘往事既已斩断,只求今生痛快。”
双指一并,指剑破空,没有凄厉风声,就这般轻描淡写,可却仿佛充满死寂,充满大毁灭的力量。
在下面的武林高手瞧来,这几个年轻俊彦都仿佛托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显得痛苦和吃力,像是与天抗争。
玉连城点头:“不错,死了,为了赵家江山而死。”
刘松涛沉吟了半晌,哈哈大笑,忽的又有两行浑浊的泪珠滚下,一拍巴掌。
轰隆隆!
一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向王仙芝镇压而去。
好似盛夏不堪酷热的土狗,吐着舌头,大口喘息着。
温华也不急,选了个台阶坐下,然后就坐着与徽山下一种武林豪杰骂成一片。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值得期待。”
起身一拳砸在徐凤年的胸膛上。
温华倒嘿嘿一笑,又将屁股对着众人,拍了拍屁股:“管你们怎么说,老子温华只知道,伱们连老子的屁都吃不着。”
“怎么,难道他们都不卖慕容无敌面子?”温华道。
唰!唰!
如墨的乌云之中,忽然投射向两道清光,又仿佛是两道闪电,照彻天上天下。
“现在不一样了,有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有骑鹤下江南的洪洗象,有一人一江湖的李淳罡……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座江湖还有一个慕容无敌。就让刘松涛代百年前的江湖,向这新江湖问一剑,问一场胜负。”
在这方世界中,虽有重重玄妙手段,但对神念、心力等精神力的运用上却落了下乘,粗陋浅薄至极,甚至还停留在门栏外。
玉连城也出了一剑。
刹那间,漫天乌云被撕破,阳光洒下,令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一暖,寒意被彻底驱走。
“好一个慕容无敌,这一拳本是要还你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还是你技高一筹。”
那人为了赵家安稳,借他之手扫荡江湖,再由龙湖上将他出去,打了一幅好算盘。
只是一入轮回,前尘皆忘。
“原来武林高手肠子也这么多啊。”温华摇了摇头,又极感兴趣的问道:“小年,你说慕容无敌广发大雪令,邀请天下高手,究竟所谓何事?”
“嘿,不只是是邓太阿,李淳罡李老剑仙、逐鹿山的刘松涛、青衫风流曹长卿……一大堆绝顶风流人物都没现身。”徐凤年道。
“怕不是从哪里偷的大雪令,瞧这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赵黄巢半恳请半强迫龙虎山天师府真人赵姑苏亲赴龙池,折损气运紫金莲六朵,请下三位近代祖师爷,借天人之力烙下九字谶语,万里之外用浩浩荡荡九重天雷钉杀刘松涛。
温华实际在太安城就知道徐凤年的身份,不过依旧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好你个小年,原来真是豪奢人家,豪奢到没边了。说好了,以后到了北凉,就由小年你带我逛最好的窑子,吃最贵的酒楼。”
至于一品之下,那就休想闯过三百余玉阶,来到仪门前。
这时,一个颇有风韵的女子从两人面前经过,似是某个女子宗门的宗主。
“嘛,看来我特地研究的出场效果,还是很有作用的。”
轰!!
徐凤年坐下来,打量了下温华,笑道:“温华啊温华,现在好歹是有点名声的温不胜了,怎么还是这幅死样子,跟两年前一个邋遢德行,穿的邋里邋遢,吃饭跟个恶狗抢屎一样。”
这种心悸与压抑是来自与心头,来自于一个武者最纯粹的本能。
当这一剑挥出时,刘松涛瞬间就仿佛是老了二十岁。而天地间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气长柱,向玉连城劈斩而来。
打闹了好一番后,两人力气都耗的差不多,这才同时停手。
百年前,有三人游历江湖。
“诸位能够大驾光临,实令徽山蓬荜生辉。”紧接着,一道不似人声的声音从乌云中传出,与先前说出“持令者进”的声音相似,不过却多了一种淡漠而深沉的威严,竟令人有种如临高天的感觉,想要俯首拜伏。
玉连城面上同样充斥着汹涌战意,右手倏然张开,旋即猛地握紧成拳,劲气从指缝中窜出,好似箭矢般射在坚硬的地板上,打出四个坑洞来。
空间剧烈震荡。
在这近百年的时间中,刘松涛偶尔清明时也会想当年设下毒计之人,究竟是谁。
“故人徽山断长生,也有故人徽山求长生啊……”
王仙芝的身形缓缓自天穹而落,那魁梧的身躯仿佛能够将天上的一轮大日遮蔽。
刘松涛倒退数步,脸色潮红。即使已经对当今天下第一有了预估,但依旧感到惊讶震撼。
这一来二去,一个英俊潇洒的豪门公子,就和一个走近了都能嗅出穷酸味道的江湖莽夫扭打在一起。
但他这势在必得的一拳,却被玉连城化解。
王仙芝深深吸了一口气,磅礴的气机如洪水泄堤一般,云气一瞬间被蒸发一空,依稀可以看到下方的徽山,却是微不足道。
徐凤年摇了摇头。
两人顿时息了战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眼睛却向女子风情摇摆之处望去。
“我倒是有些期待,若这两人同时杀到天上去,那些以众生为棋子的神仙,不知会不会吓的股滚尿流。”
而这一刻,他们也明白慕容桐皇为什么要严格控制发放大雪令的原因之一。不谈其他,但是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二品重伤,二品一下死无葬生之地。
独臂雪眉的隋斜谷掠了出来,面色阴沉,一把温不胜的衣领,一两个起落间,就好似鬼魅般掠入仪门之中。后者依旧意犹未尽的朝山脚下骂了几句,被独臂老头狠狠敲打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在这尊不可思议的存在前,包括温华、徐凤年在内的许多高手都只觉得深处无边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化作黑暗里的一粒尘埃,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如来神掌。
温华嘿嘿一笑,他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文雅的话,不过却记得小年曾经说过的一句,至今铭刻于心。
木钗素衣,清冷高绝,手持古之名剑‘瑟红’,不是‘惊鸿仙子’陈渔,还能是何人?
陈渔手掌中翻出一面古朴铜镜,却是慕容桐皇前几日从观音宗交易的镇山法宝‘水月天井’。
在可瞧见牯牛大岗众人惊异的神情时,这位向来以天下第二自居的绝代匹夫捏起拳头,一拳如陨石坠落一般,携裹着千万钧巨力,轰然砸下。
“以这两人如今的战力,只怕都能媲美吕祖。尤其是慕容山主,如此年轻,就有这般神通手段,将来又该如何了得?”
若是在那石阶上待久了,就算能够勉强保住性命,肉体也会遭受碾压,不堪重负,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当即就有几个年轻俊彦向玉石台阶踏步而去,可不能让这乡下小子抢了风头。
天地间忽然就响起一道道雷鸣,飞扬百里。不但震耳欲聋,更震得气血翻腾,气机不受控制的乱窜。
玉连城的身影同样消失。
这两人交手越来越快,气机已是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一道道狂飙洪流扫荡高空,万里层云消散。
“持令着进,未持令者,请勿擅闯,量力而行。”
这下两人也没了打架的心思,坐了下来,聊起近日的遭遇,各有感慨。
“臭小子,骂够没有,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
陈渔运转真气,铜镜唰的一照,那几个已明显坚持不住的年轻俊彦立时传送至山脚下,如释重负。
这三百余石阶正是与水月天井结成名为“负山”的阵法,拾阶如负山而行,若有一品手段,倒是能够勉强穿行。
紧接着,一团黑云从空中垂落而下。
他虽吃剑,腹内藏剑气万千,但还未达到餐风饮露的境界,自然也需吃喝拉撒。
王仙芝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笑,却么有笑出来。
牯牛大岗上,一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宗门高手议论纷纷,毫不掩饰的表示自己的震撼惊讶之意。
而许多矛头赫然指向赵黄巢。
“呵呵,诗中岂非已说明,那人正是在徽山底,被本座扣指断了长生。”玉连城轻描淡写一句,便回答了刘松涛的执着。
“嗯?小年,你在瞧什么?”温华眉头一皱,他也很快也察觉到了异样,猛地抬头朝天望去。
如墨的乌云中有一尊神魔般的存在,在俯瞰牯牛大岗。
一道倩影如同风中柳絮,随风摇曳,眨眼间就出现在仪门外。
他们在江湖上都是称雄一方的霸主人物,可仅仅是这两人交手的余波,就让他们有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
而王仙芝则是想要礼尚往来,将牯牛大岗轰碎。
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对他们来说,无论是玉连城还是王仙芝,都算得上冥冥莫测的高天。
玉连城双眸低垂,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周身泛起一股宏大的气机,身后气机沸腾,在轰然巨响中,一尊数百丈来高的佛像拔地而起。
而那魁梧匹夫若有察觉,抬头向徽山牯牛大岗方向看来,双眸中燃烧着汹汹战火,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剿灭。
出来混,不就是要混出名堂。不然将来回去怎么见乡亲父老,哥哥嫂嫂。
后来刘松涛被紫衣女子拒绝后,闭关修炼。
这次好了,有了三百玉阶做护身符,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黑云滚滚席卷而来,遮蔽一切天光,将整个徽山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中。漫天电弧绽裂,无形之气席卷四面八方,仿佛一场大暴雨将要到来,让人心头极为压抑,甚至有些惊慌。
而在东海一战后,王仙芝也隐隐察觉到心灵的重要性。
轰隆!!
这一拳就仿佛是一座神山险岳拔地而起,庞大的存在感充塞整个视野,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将苍穹刺破的威势。
“好像只有我们最先到。”温华在牯牛大岗上望了望,顿时口水长流。
紧接着,牯牛岗上陆陆续续有手持大雪令的高手步入。
却仿佛已穿破了刘松涛的躯体,穿破了云雾阻碍,穿破了层层空间,看到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匹夫。
“嘿,少放屁话,老子还跟老剑神李淳罡学过两袖青蛇,打你还不如打狗一样。”徐凤年毫不示弱。
“来来来,咱们过两招哦,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屎,我就不是温华。”温华提起袖子,就要和徐凤年干架。
刘松涛,紫衣女子和赵黄巢。
刘松涛哈哈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玉连城:“当下的江湖,真是令人打开眼界。记得当时天下剑林一枝独秀的剑仙魏曹,不知死活的御剑逐鹿山,刺了我一剑。我还了他一剑,刺入他嘴中,挂尸山顶。这样牵扯出来的仇家,实在多不胜数,可当我最后一次行走江湖,想要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都难了,死气沉沉的。”
“上次你去武帝城,这次我赴徽山,扯平了。”
一掌拍出,使人如遇真佛,在无形中震慑的心神,失去战意,乃至于顶礼膜拜。
来吧,王仙芝,让我瞧瞧你究竟进步了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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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