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只是,他是守卫皇城的大将军,为什么会在你家?”
“他与兄长是至交。兄长过世,应该是父亲通知他的。”
谢从曲的死不是意外,从他腹中取出的十二根凤尾针就是铁证。
虽然那日品香会动乱,洛红玉与邬文庭当面对峙,但是谢从曲之事是水沙门为之,亦或是四月堂构陷,却不好判断。清河崔家,范阳卢家,或许不只是这两家,还有陇西李家太原温家,和什么其他隐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思虑再三,叶宸想劝谢钦雪释仇息怨的话没说出口。
未经他人苦,怎劝他人善?
叶宸瞧见,谢钦雪眉宇间一团阴气。她抬手,抚上谢钦雪眉峰,且轻且缓,想将她眉间戾气都在指尖化去一般。
谢钦雪愣愣地看她,一时竟忘了要说的话。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谁先别开目光。也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出去吧”,另一个鬼使神差地答了一个“好”字。当两人都神思清明的时候,她们已然站在冰室外,面前乌泱泱跪了八个黑衣人。
谢钦雪尚未说话,八人便异口同声自称有罪,当是为未能拦下叶宸请失职之罪。
谢钦雪面无喜怒,一言不发。
其中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膝行上前,道:“飞羽将军送您进去,属下们不敢拦。之后将军一直未出来,您有禁令在前,不许任何人人进冰室,所以属下们不敢擅入。至于这位姑娘......”那人支支吾吾半天,最终牙关一咬道:“属下们知罪!”
“自今日起,你等八人去蛇人谷,放牧。无令不得回洛阳。”谢钦雪扔下这一句话,大步离开。
八人显然未料到谢钦雪会把他们赶到蛇人谷去,只有最先说话的那人最先反应过来,迟疑半晌,才对着谢钦雪远去的身影大喊了一声“是”。
叶宸跟在谢钦雪身后,问:“蛇人谷......好像是在北原?”
谢钦雪道:“是。几年前府中遇刺,谢家暗卫不多,伤了几个人。赵熙便送了八个人来,说是为了保护府中安全。兄长说却之不友,我就给他们派了个看守冰室的活儿。我鲜少在洛阳,加上有飞雪谷的人暗中监视,本也不怕他们有什么心思。只是如今情势,外人留在家里,终究不放心。况且他们本就是军旅之人,在蛇人谷名义上是放牧,但若战事一起,他们自然是要征战沙场的。”
叶宸看着谢钦雪,道:“原来竟有这么多曲折。”
“是啊,就是有这么多曲折。”
一个缁衣小厮快步走来,只道谢公已知三小姐苏醒,叫三小姐前去问话。谢钦雪携叶宸一同来至谢公书房。父女叙话,叶宸特意走至院中,是避嫌之意。
大约两个时辰,谢钦雪才从房里出来。叶宸在院中,谢钦雪走至近前。叶宸问:“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谢钦雪道:“学会察言观色了,进步很大。我要回飞雪谷,马上就走。你同不同我一起?”
“为何突然这么急?”
“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叶宸道:“我出去办点事,最多两个时辰。然后我跟你一起走。”
谢钦雪沉默一会儿,才道:“虽然你痊愈了,但洛阳城内依然危险。要避人耳目,不要与任何人冲突。办完事直接出城,我在东城门外等你。”
叶宸点头明白,一个起落便飞出谢府。
谢钦雪负手站在院中,望着叶宸已经消失的方向。
一江湖客打扮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走到谢钦雪身旁,见谢钦雪眉头微皱,问道:“客君,是有什么问题吗?”
谢钦雪轻轻摇头,问:“什么事?”
男子道:“这几日发生一些事,我想应该汇报您一声。品香会已在四日前宣布提前结束。半月坊虽未明着与水沙门翻脸,却挂出了半月令,宣布所有与水沙门有关的生意全部停止。水沙门好像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在各地发出水沙令,一门心思寻找叶宸姑娘。短短数日,江湖中接了水沙令的已不下千人。世子出事之后,飞羽将军下令全城戒严,西天门的四世家带着消息金节来求助,我们已经暗助他们离开了洛阳。还有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晓生阁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各部正常运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各世家呢?”
“崔素刚一回来,就下令撤了很多崔家各地的店铺主事,到今天至少已经换了三成。四日前,揽芳苑的一尺雪被人发现自缢房中,范阳卢家大总管吴毅提剑闯入揽芳苑,在看见一尺雪尸体后自刎殉情。当晚卢仪矾就离开了洛阳。李未漪重伤,具体情况不明,这几日有不少李家门客堵在半月巷闹事,李家放任不管,半月巷已暂时停业。还有温家,品香会那晚一片混乱,后来邬文庭一人也不能完全镇住场,温家那位三公子从容镇定,主动出面助半月坊安抚局势,在世家和江湖面前露了脸,现在倒是有不少人更看好他掌权。”
谢钦雪问:“还有吗?”
“没有了。”
“好。儒阳,备马,我们回去。”
儒阳道:“客君是要带那位叶宸姑娘一起回飞雪谷吗?她现在是众矢之的,若我们与她同行,只怕一路上难有太平。”
“别多话,去就是了。”
见谢钦雪主意已定,儒阳不再劝:“是。”
谢钦雪换了男装从偏门出府,却见偏门旁停着一顶青布小轿,上头挂着一个铜铃。
谢钦雪问道:“这是谁家?”
守门道:“太原温家的三公子,来找二公子的。”
“温岩常来找二公子吗?”
守门道:“温公子今日是初次登门,因不是来拜会相爷,所以没有张扬。”
谢钦雪点点头,没再逗留,大步出了府门朝东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