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难哦!姜山可不想白谷因对不上一副对联而失去与湘琴成就秦晋之好的机会,说道:“军师,你这说的什么!若这也可做上联,下联岂不没法对仗工整来?”
刘文心笑道:“大帅,对对子本为了消遣,有时求工整也好,有时求意境也罢,只要能对上,大家跟着叫声好,不是对联也是好对联不是。”
这两人一唱一和,算是给白谷开了一剂药方,指明了方向。只见白谷默默静思了好些功夫过后,脸儿微微敷上笑容,将下联对了出来:“千年事浸泡沧桑,是真才人,自有眼界,哪管他去早了风月,来迟了安居。”
姜山、程之焕正打算和声好,却被颜如心出声堵了回去。颜如心说:“你这些男人,就知道卖弄文采,好不知羞。今日我做东,找个地方喝上一杯喜结连理酒,婚事就此定下,话个美好,岂不省心。”
虞美人、徐慧锦立马出声附和:“就该这般。”
身为女人的男人,姜山、襄王、刘文心还能说什么,见程之焕也跟着女子一起叫好,不也乐乐支持颜如心的想法。等五个女人回房打扮一番,走了来,一起出得县衙大门。
县城久经战火,早已经营惨淡,能填饱肚子的路边摊好找,用来庆贺的酒楼实难找。就算白谷接任县令以来,关心民生疾苦,整个县城没有他没到过的角落,带着姜山等人造访好几家酒楼,全是停业不受客。
姜山有些气馁,说:“要不回去庆贺好了。”
如心却不认同,说:“有心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
身为男子汉,意志力岂能不如女子来着。众人跟在白谷身后,跑遍了半个县城,去得第十家酒楼门前,总算被店小二高高兴兴迎入店内,点好酒菜,喝上茶水。
只听一人说道:“王兄,《南山》所言工巧,连用‘或’字五十余处,既恐为赋若文者,亦无此法。极其铺张山形峻险,叠叠数百言,岂不能一两语道尽?试问《北征》有此曼冗否?”
那姓王男子笑道:“孙兄,《南山》险语叠出,以画家之笔,写得南山灵异缥缈,光怪陆离,中间连用五十一‘或’字,复用十四叠字,正如骏马下冈,手中脱辔。忽用‘大哉立天地’数语作收,又如柝声忽惊,万籁皆寂。”
那姓孙男子嗤笑道:“非也,非也,王兄。凡诗必须切定题位,方为合作。此诗不过铺排山势及景物之繁富,而以险韵出之,层叠不穷,觉其气力雄厚耳!实无可取之处。”
丫头秀儿不懂诗文,更不懂那二人说的“北征”“南山”是什么,只听两人吵闹不休,影响了她家小姐喝茶,不也一旁生厌道:“我说两位大爷,你们嘀咕什么!有什么好嘀咕的!若真想嘀咕个不停下去,回家找间不影响他人的屋子,好好嘀咕几天几夜不就行了!”
那姓孙男子转过脸来,朝秀儿笑问道:“小姑娘,你知道我们在嘀咕什么吗?”
丫头秀儿努嘴道:“你们不就是在嘀咕什么狗屁北征、狗屁南山吗?”
那姓孙男子哼哼笑道:“小姑娘,你连我们在辩论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俩在你们面前说话小声了些,定是嘀咕来的。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俩这就安心喝酒,不在你们面前嘀咕了,免得吵到了你们。”
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太过损人了?程之焕、刘文心、白谷,可都算饱学之士,不仅私下读过《北征》与《南山》,还知道子美与退之是谁,哪受得了这等羞辱之言。
只听刘文心将八百字的《北征》速速背来,又听白谷将千二百字的《南山》速速背来,简直一字不差,孙、王两人不禁惊奇,更有自残形愧之感。
那姓孙的立马赔礼道:“孙某刚才言语有失,还望诸位见谅。”
白谷说道:“两位想必一人以为《北征》胜过《南山》,一人以为《南山》胜过《北征》,各有各的认知,各有各的见解,终因切入点不同,彼此不能相服。”
那姓王男子笑答道:“小兄弟一语中的。我俩身为好友,啥事都可以相互认同了来,却唯独对《北征》与《南山》的评价,谁也不愿意做出让步,叫人难过也。”
白谷笑道:“以晚辈看,若论工巧,《北征》不及《南山》,若书一代之事,以与《国风》、《雅》、《颂》相为表里,则《北征》不可无,而《南山》虽不作未害也。”
孙、王两人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立时呵呵大笑道:“小兄弟说的极是。”
刘文心说道:“非也,非也。《北征》主于言情,大笔、细笔、闲笔、警笔、放笔、收笔,笔笔变换如意,出没有神,有如夜深经战场,情海激荡咽喉,感人肺腑。《南山》重在体物,以画家之笔写景,好如化身南山,繁富以身入他人眼,让人大饱眼福。两者各为巨制,取材不同,用意自异,论其工力,并为极诣,无庸辨其优劣也。”
姜山说道:“刘公子所言极是。有心为国建功者,《北征》不可无,有心寄情山水者,《南山》亦不可无。读之,可得满象,并可悟元气。”
只听孙、王二人同时“咦”的一声,相互对视一眼,双双起身,朝姜山等人拱手有礼道:“几位,我俩可算是白吃了几年米饭,痴长了几岁。就此别过。”未等姜山等人回礼,跨步出得酒楼而去,身后留下几句话来。
“我敬春风一杯酒,春风拂我十年灯。”
“明月乘船从此去,江湖再渡寂寞人。”
姜山听后,起身拱手相送道:“三山五岳无远近,五湖四海兄弟亲。浮云不知遮望眼,日月交替自有时。慢走,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