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说嘴呐!你们爷疼你们不曾怪罪,要有人抖给老家主,你们可都别想活了。”
听了这话,满屋子的手都拱过头,膝头盖接二连三地曲折,将蹲不蹲,就同外头那剁了尾巴耍的猴儿一样,口里一声一个“求曲大爷饶命”。
曲颜赚足了面子,“这到犯不上,”摇头晃脑地四下看看,猛然瞥见门外两人,瞬间脚底打跌,偏过头强作无事,背上却如着了芒刺一般。
送晨也不愿在此久待,轻轻拉一拉清猗的袖口,“走罢。”
清猗相当的配合,一扯便走。
可惜的是,广茂街也就这么长,然而送晨还未来得及惆怅什么,却见清猗拉住他的手腕,脚步减缓,目光一凝:“有人跟着。”
送晨闻言,四下打量,确见那百得悟书坊的槅扇门旁边有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那人原本yu躲,奈何败露了,索X上前来。
人还没走到跟前,清猗冷不丁对送晨来了一句:“你就是给他垫踹窝的罢?”
“倒也不能这么说,”听出他口声不好,送晨赶忙陪笑解释,“原是王遂钟那伙人作耗生事,人家也是被欺负的…”
见人走到跟前了,送晨收了声。打量着眼前这人,文弱秀净,大约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形容身量居然没有迎夕挺阔。
听他支支吾吾半天,送晨才听明白,他是王阙安,论资排辈,居然还是王遂钟的叔叔。
送晨见他窘迫,估m0着他或许踌躇一天了,甚至不免有些替他难堪,“王公子,不妨事的,先前的事也不必总记挂着,往后,多加小心罢,能避开就避一避。”送晨大约察觉到清猗不自在,自己私心也想快些交割完。清猗待他亲切,愿意迁就他,就更不好叫人等着。
只是人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低声嗫嚅了一句:“能借一步说话么?”
也罢,三人便走进了百得悟。
早间听学里的人议论,送晨就大约已经知道了,这位同窗年幼失孤,父亲生前在王家就不受重视。后来,母亲又被王府老太太许给了一个京城姓钱的商人作小。此后,每一年,阙安腊八离开王府,又在除夕踏出钱家的院门。好便似一个沙袋,被抛来掷去。
此番他来找送晨,却不为别的,一是为道谢,再就是提醒送晨提防王遂钟Y他。
说话间,王阙安一笔带过的某些私隐果然跟学堂里大伙议论的暗合,送晨根本不忍扒开细问,只是给他添茶,静听,试图用温茶抚慰他只言片语中泄透的委屈。
临了,起身相送,追一句:“常静,多谢你,保重。”
不多一句宽慰,他知道宽慰无用。
人托生在怎样的人家,先天好坏,家底贫富,半点由不得自己。
目送阙安离开时,送晨看见他眼里原本的波澜不惊,却仿佛因一句“常静”晃动起了涟漪。
想来也是不曾被T面对待过。
见人走远了,送晨惝恍半刻,猛然想起来清猗还在旁边,见他大有些沉闷无聊,不由得心生歉疚,“抱歉呐,折腾久了,”又复软款语气与他调笑,“昨儿劳你听我说,今天也轮到我听人家说了。”
清猗也笑一笑:“人家说得哪有你多。”
“嗐…”
“我愿意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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