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对手全部砍翻”?!
李重云有些不可避免的担忧,又难以抑制自己额角蹦跳的青筋。
她真真是胆大包天!就和年少时一样!
他事先并不知晓她有这等高超的身手,但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似的。
谢琼临是个永远会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惊喜的人。
也是个跌倒了会懊恼,会哭泣,会咬着牙发狠,但最后永远会爬起来继续前进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并不真的需要他们任何人。
她借着他们的爱而变得富有勇气,肯定自己,继续强大,然后,当他们不能与她一道向前迈进的时候,她也并不苛求,而是停下来认真而珍重地向他们道别,再继续独自一人往前。
很奇怪,当此时他再回想起前尘往事来,又似乎很多事都变得模糊了。
他不太记得她从前是怎么样的,是如何从一个孤立而并没有自信的小女孩,变成今日这般勇敢、美丽、耀眼而强大的了。
在那个她婉拒了他援手的夜晚,他曾经一度变得沮丧,灰心丧气之下,他说了一句:“我真想知道在你眼里到底有谁重要过,有谁的感情对你来说重要过——”
那时候,她顿住了,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思考了一下,才用一种谨慎的口吻答道:
“你们都很重要。”
“没有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应该受到珍惜的。”
“我曾经不够强大,过得潦草,不受人喜欢……是你们的感情支撑了我,让我明白,我自有我的优秀之处,我还可以变得更好。”
“这是,即使不再见到你们,也会永远留存于我心底的一道信念。”
想到这里,李重云稍微释然了一点。
若论起说好听话的本事,谢琼临当然也是一等一的。
那么,会一次又一次败于她的手下,也是……不冤枉的吧?
他凝视着人群正中的她。
她正再一次飞身而起。
长剑寒光凛凛,剑吟连绵不绝,闪电一般的剑招延续无尽……
剑光如瀑,随着她的身形飞旋,仿若要带起一层层无形的气浪,就像是此刻夜空中渐次漫开的层云;江河奔涌,潮涨潮落,杀意凛凛,若天道无情。
一直以来,谢琼临都是这样往前走的。
这一路上有过许多邂逅,但她始终孤身向前。
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一个个世界在她眼前铺展而开,不同的人生、不同的际遇构建出不同的画卷。
她曾于春日绕堤杨柳间与人相见,也曾于初夏满池芰荷中执篙争渡;曾于深秋旷野萧瑟处与人分别,亦曾于凛冬清寒夜空下舍命一搏。
四季都只是她这一程冒险的注脚,也见证着她一点点前行、一点点变强的过程。
直至如今。
千点寒芒,万道坚冰,百尺高楼,十丈软红。
昭昭日月,煌煌宫阙,步步惊心,杀意无穷。
场中气氛肃杀,呼喊声都不知不觉沉寂了许多。
只有兵器的金铁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剑气破风的呼啸声,凡人血肉被贯穿的沉闷声音,以及——
由远及近、声如急雨的马蹄声!
没有人再去深究是谁有这样的权势,胆敢在皇宫内苑驰马。
也没有人去阻挡这一路疾驰而来的一马一人。
当马蹄声近在眼前时,侍卫不由得和负责守卫西角门的兵卒一起,将视线投向了他们的主子——摄政王李重云。
李重云面色凝重,貌若好女的俊颜上毫无笑意,神情如冰。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抬手。
守卫西角门的兵士随即散开,留给来人一扇大敞的角门。
来人在马背上压低身子,纵马飞跨过门槛,方一勒缰绳。
他胯下骏马登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啸!
李重云阴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嘲讽般的笑意,低声道:“……这般招摇,难道是怕赶不及吗。”
侍卫:?
他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但他拔剑挡在王爷面前,绝对不能让王爷被这个盛气凌人的盛节度使给冲撞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眼看盛节度使飞身下马,一眼都没有向他们这边扫过来,仿佛眼中只有前方处于重重包围之中的那位谢太后一样,径直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而且脚步愈走愈快,最后简直像是要小跑起来——
他脚步略有些踉跄,身形看上去也有几分虚浮之意,并不像是受伤或生病,倒像是……
“……莫非中了什么药不成。”摄政王评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