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疯了吗?”牛二心里止不住的嘀咕。
某种程度上,牛二这样的地痞无赖确实成了差役和小老百姓中间的渠道,小老百姓消灾的钱有一部分就通过这些地痞流向了官府差役的兜里——这样一来,明面上差役并未对百姓伸手,知府和百姓都抓不住差役的把柄。现在,同类中却有人被打出了内伤、被砍翻在地,虽然被打被砍的是马大海这样神憎鬼厌的主,但像牛二一样,许多地痞无赖还是警觉了起来,一个字也不敢乱说;更有那机灵眼尖的发现附近另外有一些明显是文官的人,他们并不出手,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另外还有大批面白无须、走路姿势明显特殊的人,一看就是公公,也是在附近看着,而被看着的这些差爷们一个个都是铁面无私。于是,这些看清了风色的家伙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上锁链,让走就走,让蹲就蹲,只在不解中念叨着漫天神佛。
他们当然不知道,今天这次行动是当朝皇帝发起的“净街”行动。
王战还没工夫给新成立的巡捕司发放新的工作服,所以今天参加行动的这些人还是穿的原来的官服,所以在这些城狐社鼠、地痞无赖的眼里看到的就还是巡城御史、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捕快衙役。至于周围出现的文官、太监,那就是王战派出的监察者,其中的太监不用说,那是东厂,而文官,那才是现在真正的御史。
王战之所以发起这次行动,一是最基本的治安,同时利用这次行动给予治安相关的部门一个直观的职责概念,令巡捕司、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都对自身有一个最直观的认识。
二是东金来临时的稳定,这个只是最小的一个原因,算是捎带。
三就是筑路。
虽然把徐光启派去陕西赈灾也包括了修路的任务,但是王战并不打算就这么等着徐光启,王战打算从京城向着山西、陕西方向与徐光启对头修路,在还没有沥青的情况下,先把现有的官道拓宽、夯实,坑洼修补平整,修好路两侧的排水沟,将碎石备好,一旦徐光启在那边提炼出黑火油,运来沥青,立刻就可以修出沥青碎石马路。
没有无线电的时代,良好的交通是治国的重要依托。
英吉利在距今一百五十年后,在石块、碎石等硬质路面普及之后,好处在多方面显现,车辆载重大增的同时,车辆又变得不易损坏,所需的马匹也减少了,行车速度更是翻倍:
“谷物、煤炭、各种货物的运输,几乎只需以前所用的马匹的半数。商业旅行快了一倍以上,农业进步与商业进步并肩前进,一切都呈现繁荣的样子......作为这个大运动的枢纽的东西就是我们道路的改革。”
王战清晰地记得曾经在历史类书籍中看过这样的记述,而对于自己规划中的道路,单以眼前、以京城来说,这些危害治安的地痞无赖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动力,当这些地痞无赖汗流浃背的时候,就是京城道路升级的时候,同时也是京城治安最好的时候。
不仅是这些京城的地痞,各地监牢中的犯人也都在征召之列。王战下旨让各地官员告诉这些犯人,不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受潮发霉,就出来老老实实的修路,一天三顿饱饭,每天都能见到太阳,到期就会释放。释放之后如果没地方去,还可以成为工部的筑路工人,继续修路,每月一两银子或一石米的工钱。
王战不是傻慈悲的白莲圣母,绝不会让犯人在牢中白吃饭,无论他们是不是冤枉的;也知道自己永不可能面面俱到,现在就更不可能,只能抓住主要矛盾;同时王战也相信,劳动最能改变一个人,犯了罪却反而可以在监牢中白吃白喝,那只会惯坏罪犯,绝对无益于他们重新做人。所以王战毫不犹豫的下了这道旨意。
再说了,王战虽然在推行新政,准备改天换地,但是对能利用的也绝不会视而不见,工部那么多的人,闲着干什么?当然要利用起来,让他们去主持修路,只不过,在修路开始之前,王战已经让他们报上了一份详细的预算,达到预定的质量标准的情况下,修筑单位里程需要用多少人工、钱粮、工具等等都有明确的数字。
在以前,朝廷的工程,由内官监报价,工部在审核的时候,习惯性减掉三分之一了事,而各级官吏为了贪污分润,往往勾结起来翻倍上报,在被减掉三成之后,仍然有大笔钱粮落入上上下下的腰包。现在,修路之时随时有御史和给事中进行监督,还有最具威慑的厂卫,厂卫本身既是直属于皇帝的触手网络,也作为监察系统的一员在暗中查探,查探工价,查探劳动效率,此种多方监督状态下,水至清虽不敢说一定能做到,但那种动辄贪三成、贪五成甚至七成的大肆贪腐分润却绝对不可能了。
另外,王战也想以此为示范——在京城开始的这一切可以为后续各地打样,无论是预算公开制还是其中具体的人工材料费用,都会成为一种定额模板,起到示范作用。
至于所需钱粮会不会影响到练兵制械,王战觉得应该没问题。先有内操军的宣讲,现在见识过自己新军的张瑞图、李国普又被派到地方,北直隶、山西的钱粮税赋状况一定会好一些,有这两地的税赋,短时间内应该足够了。
所以局部修路的时机可以说是成熟了。于是也便有了满街地痞无赖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