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变成何等模样,便是时势造人了。”
陈远看了眼掌心里似眼睛一般的红色纹路,心思沉沉。
当初那个城头上敢于只身入了妖群的常胜将军,而今……
却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逃避。
如果猜得不错,现在的蚀渊,已经快要啃下燕国了吧……
陈远望着小门外幽暗的北方天空,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浑浊与迷离。
……
燕国立新历,在一位不知名剑客,和一个不知名扎纸匠的勒令下,燕国皇帝将新历改作蚀渊,今为蚀渊一年。
不知名剑客,似比燕国的老祖宗还要强悍。
只是持着柄断剑,便可斩入染鬼腹地千里而全身而退。
且那位扎纸匠更是骇人,仅凭着手里扎的几个栩栩如生的小纸片人,便使得染鬼退城,才打下的燕国北地五洲,又尽数吐了出来。
无名剑客被燕国庙堂唤作春风。
因为剑客一去,带回来的便是春风。
扎纸匠被燕国江湖唤作凛冬。
因为纸人一散,便是渊中恶鬼的凛冬。
燕帝放弃了南关,任凭新立之国永安冲垮燕国之南。
直到永安大军彻底杀入燕京,腹背受敌的燕帝几近自缢,却没想着,对方派来了憨头憨脑的武将,持着柄断了的长刀。
他拍拍胸脯,冷喝:
“尊永安仙师之命,援燕,杀渊中邪祟!”
燕帝热泪盈眶,当即摆起了大宴,招待了永安三卿与皇帝。
同年秋末冬初。
第一场雪落至燕北。
燕上京正还庆着战功,却听那北方天际轰轰荡荡,似海啸翻涌。
烽火又起,战报再临:
无尽海域,染鬼亿万,浩浩荡荡,却似三五至高扞在前,还有硕大黑蛟,盘旋在天。
海岸线。
春风与凛冬,却是那无名剑与扎纸匠,立身而面无穷黑暗。
“天命不会再来了。”
春风拔出了剑,摘下了斗笠。
“不会的,陈哥不仅是天命,他更是人皇,既是人皇,便离不开苍生。”
凛冬轻摇头,搬下身后背篓,取出无数小纸人。
海啸遮天蔽日,足百丈之高,临近才发现,却是无数张牙舞爪的鬼物。
“守得住吗?年龄大就躲后面待着去。”
扎纸匠笑骂一句。
“哪有天道在后,武神在前的道理。”
春风拔剑,剑意足升云霄。
“没多少日头可活的了,既然天命不回头,我便守到他回头为止。”
春风剑客,似万妖窟前的那道白衣。
他握起了剑,便是握住了苍生气运。
…
佛谷俗门。
陈远的眼皮跳了跳,腰间的锈剑,却不断嗡鸣着。
“乖。”
陈远眼神复杂,握住剑柄,却又松开。
“回不去了。”
“拜见救苦救难大慈悲无量世间至臻佛陀。”
小院香堂里又响起拜诵之音,重击着陈远心头,如海浪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