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整个北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们大门紧闭,尽量减少外出。街上总会传来枪声,掺杂着一些细碎的尖叫声和求饶声。
前方战事已经开始,每日都有卡车碾过街道,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往常繁华的街道,不复存在,所有店铺全部打烊,空旷的街上,一张破碎的报纸随风飘着,落到了一处破旧的架子上。
楚霖坐在院子的石桌前,愣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过得总是出奇的快,距离沈砚辞离开的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数月。
沈砚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联系到楚霖,虽然每次时间很短,有时不过几秒,但也让楚霖狠狠安了心。
这日子过得既枯燥又乏味。
北洋里虽然死气沉沉,但战火并没有波及过来。
又是数个日月,北洋驻守的兵力不断被遣调,连夜赶去前线。
楚霖踌躇难安,夜夜难寐。
平日里他最喜欢坐在树下的秋千上,静静等着,微风总是会挑起他额角的鬓发,模糊他的双眸。
愣神之际,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楚霖回头看了过去。
楚府老管家正佝偻着背,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楚霖起身,朝着管家走了过去,接过了他手上的信封。
“少爷,别担心了。”
管家突然出声,看着楚霖眼底的黛青,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疼。
“嗯,会的,”楚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爹娘那边怎么样?”
管家年轻时便在楚府做事了,也可以说他是看着楚霖父母长大的,后来世况不佳,楚父楚母就留下了准备返乡的年迈管家,让他继续在楚府做事,顺便养老。
“老爷夫人很好。”
楚霖点了点头,他总有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管家走后,楚霖走在石桌前,打开了信封,看了一眼内容。
顿时,眉头微挑,眼里闪过一抹惊奇。
片刻,楚霖就将手里的纸折叠整齐,塞进了信封里。
起身进了房,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就出门了。
沈公馆门口,楚霖从车上下来。
身着宽松的白褂白裤,乌黑的发丝间,隐现青碧色,耳边的碎发微微拂过脸颊,抬手投足间,若有仙人之姿。
“楚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吴妈走了出来,恭敬地问道。
当初沈砚辞走之前,已经交代好了沈公馆里的众人,也顺便向他们告知了楚霖的真实性别。
难免会有人觉得荒唐,但却不敢议论。
吴妈等一些公馆老人,几乎是看着沈砚辞长大的,虽觉得不妥,但有人能陪在元帅身边,不论男女,也是好的。
楚霖挥了挥手,声调柔和,“不用,吴妈,你去忙吧。”
说罢,就一路上了楼,径直推开了沈砚辞书房的门。
房间很大,很空旷,也显得没有一丝人气,脚步声轻柔,但仍会在空气里回荡。
楚霖直直走向书架前,用手拂开几本厚重古朴的书籍,露出了最里面藏着的小暗格。
掀开木板,一沓纸张露了出来,还有一些照片。
楚霖只扫了一眼,就全部拿了出来,随手找了个文件袋装了进去,然后离开了沈公馆。
路上,楚霖思绪纷飞,手里的文件袋被他死死用手绞着。
倏然,猛地急刹车,楚霖一时不防,头狠狠地磕到了椅背上,眼前顿感晕眩。
“楚少爷,你没事吧!”
司机赶忙回过头,询问楚霖的情况。
楚霖揉了揉额头,朝司机摆了摆手,微蹙眉头,“什么情况?”
司机正要开口,车窗就被敲响了。
楚霖侧头看了过去,眼眸微眯,眼底一片凌厉。
推开车门,楚霖走了出去。
垂眸蔑视了面前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冷冷开口,“你们是谁的人?”
那几个人也没说话,攥紧手上的铁棍,就朝着楚霖挥下,司机惊的立马掏出了枪。
楚霖伸手拦住了他,躲过了劈下来的棍棒,抬脚猛踹持棍男人的手腕。
瞬间,男人面目扭曲,铁棍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再抬脚,一脚踹飞了想要弯腰的男人,楚霖顺手抄起了地上的铁棍。
对着朝自己扑来的几人哐哐一顿削。
一盏茶的时间,几个彪形大汉满脸红肿青紫,跌坐在地,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楚霖抄起棍棒,放到了其中一人的肩上,眼里透着冷光,声音宛如掺了冰渣子,“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大汉被吓得痛哭流涕,那棍子打在身上的感觉太销魂了,他们不想再感受一遍。
颤抖着开口,“就……就有人让我们拦住你,也没啥的,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哥几个……就是为了混口饭啊!”
霎时,楚霖似想到了什么,也没时间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把丢下了手里的铁棍,迅速钻进了车里。
“快!去楚府!”
哪怕司机开的很快,但到楚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楚霖推门走了进去,室内昏暗,空气里透着压抑的寂静。
心陡然一颤,楚霖的神情有几分恍惚。
这一幕,很熟悉,但又不熟悉……
楚霖脚步踉跄,奔去大堂。
“沈知安!!你在干什么?!”
大堂里,数十名洋人站在沈知安身后,腰间都配有枪支。
沈知安懒散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漆黑泛着冷光的手枪。
而楚霖的父母和楚府其他人,被绳子绑得死死的,还用手帕堵住了嘴。
沈知安见人来了,嘴角扬起一抹天真微笑,眼底却是森然阴冷。
“楚霖,来的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