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迈腿直直走了过去,迫于指着自己的枪口,他离沈知安十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发丝微微有几分凌乱,楚霖的心却愈发平静,他望着眼前的这个疯子,冷声道,“你绑我父母,是想要做什么?”
“哎呀,”沈知安用手枪撑着自己下巴,漆黑的瞳孔盯着楚霖,“也没什么啊,就想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放了他们,答错了……”
话音戛然而止,随后沈知安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笑声,难以自扼。
看的楚霖心头来气,直接出声打断,“有话就说,说完就滚!”
“哼,”沈知安立刻收回了笑容,冷冷地看着楚霖,眼里晦暗一片。
“你说,为什么我爸爱你,不爱我啊?”
这句毫无厘头的话,直接把楚霖给问懵了 ,愣了一瞬。
似是觉得楚霖回答不出来,沈知安狰狞地抄起手枪,就指向楚霖父母。
楚霖瞳孔骤缩,心里的火气也压不住了,猛地窜向前,握住了枪口,眼里冒火。
“你这个狗东西!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就在这里发疯!”
“哈?!”,沈知安微微歪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收回枪。
随后腾地站起身来,攥着楚霖的衣领,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怒吼 “我知不知道这重要吗?我只知道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凭什么你可以享受到我十几年里渴求却从未感受到的爱!!”
“我原本可以将我爸不爱我的理由归结于我是男孩,归结于他在男性面前不善表达爱,可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也是男人啊……”
真是不可理喻!
楚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扯出了自己的衣领,反手就扇了一巴掌在沈知安脸上, 将他的头都打到了一边。
“沈知安!你有毛病吗?!你爸他怎么不爱你了?你是他的儿子!”
“呵”,沈知安伸手摸了下嘴角的血,冷笑道,“他爱我?!他爱我就是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眼!还是将我丢到无良保姆手里折磨!亦或是不顾我的意愿丢出国被人欺辱……”
望着沈知安眼底的猩红,楚霖僵了一瞬,喉结滚动,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这些……就是让沈知安心底如此疯狂的原因吗?
沈知安却越说越颠,眼底红的宛如要滴出血般,“我以为他喜欢乖巧的孩子,就很努力的懂事,可没有一点用!!后来我就对着他来,可这却让他越来越讨厌我了。”
“啊?!你说为什么啊!我努力了那么久都得不到一个正眼,而你却一朝一夕就得了全部!”
真是听不下去了,楚霖皱眉大声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够了!不管你爸爱不爱你,但爱情和亲情本来就是不同的,怎可混为一谈!”
“哼!”沈知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管你什么情。”
一副欠削的模样,楚霖气的嘴角直抽抽,又是准备一巴掌呼他脸上。
瞧着带着凌冽掌风的巴掌,沈知安眉心一跳,狼狈地攥住了楚霖的巴掌,眼睛瞪得浑圆,吼道,“楚霖你别太过分了!!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呵”,楚霖眉头一挑,嘲讽道,“不发疯了?”
“你!”
“你什么你!放了我爹娘,我给你想要的答案。”
楚霖现在看沈知安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看一个疯子,还带着看一个缺爱缺疯了的孩子的意味。
“你tm在这样看我,我就把你爹娘给……”
“啪”的一声,沈知另半张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与此同时,门口涌进了一批手持枪支、身着制服的人。
沈知安认得领头的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霖,“我爸竟然把沈公馆的私兵给你了?!”
“嗯哼”,楚霖耸了耸肩,扭头对着来人说,“将他们给我擒住。”
没有沈知安的命令,他带来的人不敢擅自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全被擒住了。
看了眼被按在地上跪着的沈知安,楚霖去了车里,拿了文件后返回。
“松开他”,楚霖冷声道,“你不是要答案吗?自己看啊!”
说罢,就将文件甩到了沈知安的脸上。
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周围已经被清空了,楚父楚母也已经被送回了房。
楚霖单手撑着脑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大费周折,就为了跑过来问他爸为什么不爱他……
内心疯狂地吐槽着。
一旁跪着的沈知安,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照片掉落,上面是一幅合照。
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孩子幸福地微笑着, 他们旁边站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面庞青涩,眼里满是紧张和激动,却故作老派,板着一张脸。
“不……不可能……”沈知安浑身止不住颤抖,猛地将文件袋撕开,里面装着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
数张陈旧泛黄的信封飘落在他身边,上面的字迹工整,笔锋丝滑有力,仅一眼,沈知安就知道这是他爸的字。
纸张最下面,还压着几张照片,是……年幼时候的自己。
“哈哈哈,”沈知安捂着脸狂笑,嘶吼道,“你又骗我!!”
一阵发泄后,沈知安高挺的脊背瞬间坍塌下来,他的眼底泛着泪光,颤抖着手随便拿过一张信。
因为时间久远,字迹微微熏染,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
“姐,你们都丢下我,我该怎么办……”
“北洋的重担,压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小安最近很好……”
“对不起,姐,我真的真的当不了一个好父亲……”
“小安最近可以走路了,他抱住了我,可我不小心弄伤了他……”
“我……该怎么做……可不管怎么做,好像都不对……”
“……”
纸上晕染出大片大片墨花,沈知安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
薄薄的纸张,却承载了少年的所有懵懂和苦涩。
沈知安跪在地上久久不得动弹,双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溢出 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他颓然的背影,楚霖颇感无奈。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堂,让沈知安独自消化。若非他过于极端,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大堂里,静寂无声。
风吹得树叶晃动,树影斑驳,轻轻的唰唰声中 混杂着淡淡的哽咽声。
直到膝盖失去知觉,夜风寒凉,沈知安才踉跄地站起身来。
他努力睁着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将地上随意散落的纸张和照片拾了起来,认真的折叠好,珍重地放到了外套内衬里。
然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