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血族并没有这么容易孕育后代，混血其实并不是很多，”亚瑟看着在一旁站着的两位先生，他们带着两位拥有红色眼睛的女士，那是和血族爱人一同来到圣锡林的人类，“我们之所以能拥有可观的族人数量，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初拥’。”
塞西尔站在他身边，金色的长发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人类真的会愿意成为血族吗？”他大为不解。
“成为血族，意味着他们就要和人类为敌不是吗？哪怕不成为敌人，可是他们身为人类时的亲人朋友，他们真的能割舍吗？”
亚瑟看了他一眼：“每个人都有他的抉择，能做出这样决定的人类都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要永远作为人类老去直至死亡的人，哪怕他们深爱的血族将会在他或者她离去后在漫长岁月里反复品尝这样的悲痛。”
塞西尔流露出诧异与不解：“为什么，这太残忍了。”
“也许对他们来说，成为另一种生物是更为残忍的事，”亚瑟说，“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跨越的天堑。”
这几天里塞西尔已经学会如何进行“狩猎”，他的血脉比别的血族更为强大，短短几天已经能彻底掌握自身散发的迷香，引诱‘猎物’进入不同程度的被迷惑状态。他和亚瑟甚至能利用自己强大的速度和力量过上几招。亚瑟告诉他，血族需要靠血液维系生命，可是也不一定就要杀死猎物们，将他们都吃干净。
“可为什么有的血族要这么做？”
“这就好像人类为什么要杀死更弱小的人类，”亚瑟说，“总有血族热衷于这么做，他们认为人类弱小，就该被他们彻底食用，这是他们证明自己强大的方式。呵，可这并不是真正的强者会做的，聪明的人更应该明白单方面的屠戮并不能彰显他们的强大，这不过是另一种恐惧的表现。”
“你的父亲曾经也想过要成为血族。”亚瑟说。
“为什么？”塞西尔愣怔着问。
亚瑟邀请那两对夫妻先坐下品尝下午茶，午后的阳光灿烂温暖，是秋冬里的圣锡林少有的景色，一旦他们被“初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自由行走在阳光下。
“他很爱你的母亲，非常爱，”亚瑟叹息，他的气息在风里打转，“虽然你的祖母原本也是人类和血族爱的结晶，可是相比之下，亲近血族的人类毕竟还是少数，我们和人类相处这几百年，不少族人因为他们失去性命。所以当艾丝翠得要跟着艾尔·伯德离开时，母亲几乎要将她关起来，母亲信不过艾尔·伯德，因为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是我和艾丝的长姐，她因为爱上人类而被人类杀死，于是母亲固执地认为艾尔·伯德是个骗子，甚至想要杀了这个蛊惑艾丝翠得的人类。”
“可是她并没有。”塞西尔说。
亚瑟点点头，他豢养的一只白鹰在架子上跳了跳，似乎看出塞西尔与主人的亲密，于是它跳到了小主人的肩上。“艾尔·伯德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满意，母亲想要他知难而退，于是让他前往北方森林，在魔女手里讨来始祖遗落的一把权杖，才会答应艾丝翠得跟他走。”
北方森林的魔女，塞西尔也听说过一些，她们同样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会使用魔法，就算是血族也不敢轻易去触对方霉头。
“父亲去了？”
“是的。母亲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可是他不仅去了，还真的将权杖带了回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差一步就要投入他们天父的怀抱。”亚瑟摇摇头，“他打消了母亲的顾虑，母亲让他们离开了。我在你刚出生时去见过他们，那时艾尔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可惜……”
塞西尔默默不语，只是遗憾已经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他只能仰头望着，拾取着父母的往事，一点一点将他们的形象拼凑完整，聊以慰藉。
“他们都很爱你，”亚瑟最后说，他对塞西尔露出无奈的笑容，“你刚出生没多久，他们甚至不愿意雇佣女仆照顾你，生怕让你感觉到哪怕一点的不舒服。塞西，你永远拥有着他们的爱。”
亚瑟见他露出苦涩的神情，用力揽住他的肩膀：“不说了，来吧，我教你如何进行‘初拥’。”
那两位先生和女士跟着他们回到室内，将所有的窗帘放下来，阻隔所有的阳光。
“你需要拥有自己的仆人，”亚瑟的管家带来另一个人类，那是一个寡言的男士，“我送给你这位先生，他自愿离开人类的世界，来到属于血族的世界里，他将会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塞西尔感到有些不适，他再次确认这位先生是否是真正的甘愿成为一个仆人。
“阁下，我的亲人朋友都死去，我没有需要留念的，是领主解救了我，我甘愿成为血族。”这位先生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您应该成为领主的仆人。”塞西尔皱起眉。
“我只是听从他的吩咐。”男士说。
“您叫什么名字？”
“伊文·韦尔。”
“……您曾经是一位护卫，是吗？”
男士略微诧异地抬起头，他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猜出来。而塞西尔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亚瑟既然将这位先生交给他，必定是已经将对方的身份调查清楚。于是他深吸口气，对亚瑟说：“我准备好了。”
亚瑟微微笑，示意他先不急，那两对爱侣已经准备好：“你先看着。”
两位血族女士将丈夫搂在怀里，将他们催眠，随后割破他们的手腕，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金色的容器里。那伤口极深，血液汹涌而出，很快两位先生的皮肤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伤口处血液的流动也变得缓慢。亚瑟适时提醒女士们，于是他们的妻子开始用獠牙咬住伤口，向这具已经失血过多的身体注入自己的血液。
塞西尔一瞬不瞬地看着，直到两位女士停止了血液的注入，替丈夫包扎伤口。先生们的身体逐渐出现青色的血脉痕迹，血族的血液在他们身体里冲撞，痛苦伴随着濒死一同到来，有一位先生甚至呕出深色的血液，紧闭的眼睛下更溢出黑色的血痕。
他的妻子将泪水落在他的脸上，紧紧拥抱着她的丈夫，不断低声说着话。不知过了多久，两位先生停下了痛苦的呻吟和抽搐，缓缓睁开了眼睛。亚瑟让两位女士用清水将他们的眼睛清洗干净，并让管家推来早已准备好的营养汁和血液，女士们将营养汁含在嘴里，哺喂给她们的爱人。
随后他们将要喝掉血液，先生们并不能这么快适应血液的腥味，只喝下一点就不愿意再喝。可亚瑟告诉他们不能停下，直到一大半的血浆都被喂进他们的肚子，新生的血族这才有力气抬起手，握住妻子的双手。
塞西尔被震撼在原地，他脑中一片纷乱，再一次出现了罗曼的身影。
亚瑟并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微笑着说：“好了，初拥已经完成。”
他走到两位先生身边：“血誓已经结成，从此你们将永远属于对方。祝贺你们，先生们，幸运眷顾着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北部血族新生的孩子，只要你们不背叛，圣锡林将永远是你们的避风港。”
24.
曙光日到来的时候，伊文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他原本是某个贵族的护卫，深受对方信赖，却因为遭到同僚的妒忌，被陷害至亲人死去，而他的旧主甚至强迫了他的妹妹，那个可爱的姑娘已经有了情郎，她在绝望中自杀了。伊文在逃亡的路上遇见亚瑟，圣锡林的领主将他救走，并答应给予他力量去复仇，但同时他也将认对方为主人，前往圣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