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真浑身一颤，很快被铃声惊醒。
贺煦风见他醒了，将手机递给他，好奇道：“姓梁……这是你爸?”
梁真强作镇定地拿过手机，低低“嗯”了声。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这么晚了，不如跟你爸说，今晚住同学家？”贺煦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好咱们睡一张床。”
梁真没说同意或不同意，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去接电话。
贺煦风心情好时还是懂礼貌的，没跟上去，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夏日的晚风还算凉爽，梁真吹着风，接通了梁建德的电话。
梁建德醉醺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然喝了不少：“儿——子，你去哪了……？”
梁真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在同学家。”
“同学?”梁建德大着舌头问：“什么同学?叫啥名字?男的女的?”
“男生。”
“那、那你啥时候回来？”
梁真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狭小的房子，在很小的时候，里面是温馨宁静的。客厅被阳光填满，厨房里飘来鱼汤的香气，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被风徐徐地吹着晃，他安然地睡在妈妈怀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梁建德赌博晚归，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等他再大一点，母亲不辞而别，梁真待在家里充满了危险，地上堆满酒瓶、灰尘和飞着苍蝇的盘子，稍有不慎，就会被梁建德提起来施以拳脚。
他已经很少对那个地方感到眷恋了，能记起来的，大多是痛苦的回忆。会回到那里也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他不经意地扭过头，凝望正专心打游戏的贺煦风。
床头的暖光灯给他的侧脸描了层金边，锐眼、高鼻梁、薄嘴唇，贺煦风看上去就是恶劣不好惹模样，之前还对梁真做过很多混账事。
但奇怪的是，只有待在贺煦风身边时，梁真才会感到久违的安全。
因为只有贺煦风在他摔倒时伸出手，给他甜蜜的糖果。贺煦风从不失约，定时帮他缓解性瘾。贺煦风为他撑伞，真诚地向他道歉。贺煦风送给他珍贵的礼物。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在梁真的生活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梁真收回视线，握紧手机低声道：“今晚我不回去了。”
梁建德醉得不轻，打了两个酒嗝后，不知怎么的开始嚎啕大哭，“儿子啊，前天打你，是爸爸错了！这些年来，爸爸对不起你……我梁建德就是个畜生！但这赌瘾一来，我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说完，清脆的两声响，梁建德又在扇自己耳光，“我活该，连儿子都不想进家门了！”
梁真闭了闭眼：“你醒醒酒吧。”
梁建德仍在兀自哭嚎：“小真，你会不会，很恨爸爸……”
梁真心中木然，挂断了电话。
阳台门被重新拉开，贺煦风听见梁真进来的声音，从白热化的战局中抬头，“怎么说，今晚留在这里不?”
梁真点点头。
贺煦风立刻喜道：“太好了，你饿不饿，我们点个外卖吃。”
梁真其实没有吃晚饭，斟酌着点点头道：“有点饿。”
贺煦风点了顺庄的外送，三菜一汤就过了两百。
梁真手头吃紧，但还是道：“我们平分吧。”
“不用。”贺煦风飞快把账结了，“没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
梁真想了想，决定回家后再转账给他。
等外卖的空档，贺煦风搭着梁真的肩去参观家里。
独栋共四层，装有电梯。一楼中心是大客厅，左边有厨房，旁边装着小型吧台和台球桌，往外走有一个泳池。而右边是一整面墙的书架，放了各类历史书籍和财经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