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最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
他爸扬起手要打他的时候,他一边病态地笑,一边好心地提醒他打可以,用球杆、棍子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别用手碰到他。
他嫌恶心。
贺远已经忘记那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和他爸起了冲突,总之最后他爸大发雷霆,把他从私立高中流放到省里管理最严格的学校。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第二天就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满世界疯玩。然而国内高中开学第一天,他被闯进房间的保镖押送回国,一路开车开到学校门口。他的卡都被他爸停了,不过他哥还偷偷给他塞了几张。
贺远慢悠悠地往楼梯上走,但在拐角处被低头走路的人撞了。他闻到一股很淡的香皂味,莫名有些熟悉。
贺远黑着一张脸,第一时间想避开。没想到撞到他的人动作比他还快,匆匆从他怀里退出来,说了声对不起,就从他旁边走过了。
贺远站在楼梯上,半诧异半探究地回头,撞他的人已经抱着几本书下楼了,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
后颈倒是挺白。他想。
贺远上了楼,推门进入教务处。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教导主任交流,耳朵偶然捕捉到办公室里两个老师的聊天。
聊天内容的大意是有个叫“许怀珍”的学生竟然拒绝了保送,要留在学校参加高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又开始聊这个学生得过的奖和家庭背景。
贺远兴致缺缺地回了头,他对这种事情完全提不起什么兴趣。
“不好意思老师,刚才的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他面含歉意。
主任倒是没想到这个被下放来体验生活的少爷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会闹点脾气。
他想到贺父的交代,眼睛一转:“一班是我们学校最好的班,你就和班长许还真一起坐吧。”
贺远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后来他拎着包走到他的位置上时,素未谋面的同桌不在,他扫到了桌上的试卷,字迹凌厉。
姓名:许还真。
原来是这么写的,还以为是个女生。
贺远低笑了一下。
直到晚上许还真才从后门进来,他手刚拉开椅子,看到身旁理应无人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
他没穿校服,一身黑衣,趴在学校的课桌上倒是委屈了他的长手长脚,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搭在课桌边缘往下垂。
许还真只看到他的后脑勺,他向来是缺少好奇心的,没生出几分探究之意,垂着眼眸坐下。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身边的人才悠悠转醒。
许还真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身边人的眼神越发炽热,烫得他疑惑地看过去。
少年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含着一丝隐约的笑意,毫不在意自己的偷窥被正主发现。
许还真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的雍贵,这样的人和他永远都不是一路人。他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书上。
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贺远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他的腿蹬在课桌下方的横杆上,把椅子往后推,课桌之间的空间太小了,伸在外面的腿收了回来,他侧过身子。
“你好,我是贺远。”他面带笑意。
“许还真。”
贺远把手撑在椅子靠背上,幽深的眼神落在他的后颈,半晌开口道:“你好像……早上撞了我?”
许还真这才有所触动,他放下笔,打量了一下贺远,眼里有些困惑。
“你忘了?”
“就在楼梯口。”
许还真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
他道完歉,又回过去继续写题。
贺远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好一会,没好气地笑了。
之后的几天,两人没什么交集,贺远照常早上迟到、下课和一帮男生打球,他把很多的时间用来睡觉,没对许还真造成什么影响。
贺远注意到,他的同桌有时会缺课早退,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出去。或许是成绩太好,没有老师管他。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相撞,两个人就像平行线,向前延伸,从不交汇。
班主任让许还真下课后来一趟办公室,许还真以为小袁老师又要劝他别放弃保送,这件事情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还真,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你的考量的,参加高考也好,选的专业能多一点。”
许还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