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的烧好得很快,许还真早上起来给他测温,已经降到36.7℃了。
他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许还真留的字条,以为是掉到地上去了,后来才发觉自己的烧已经退了。
他本人其实没想好这么快。
他下午才到教室,进教室之前从窗户走过,眼睛落在许还真的身上。
许还真正好有预感地抬了下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原本他是笑着的,但看到他后嘴角就拉直了。
许还真最先移开眼睛,贺远从后门进来,经过他时故意捏了一下他的脖子。
许还真的嗓子还没好,哑了好几天,看上去病恹恹的,因此老师们都减少了提问的次数。但贺远和他说话的次数增加了,搞得他很烦。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终于通知了元旦放假的消息,整个班级都在欢呼。
贺远看到许还真也是笑着的,于是凑过去问:“你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许还真没想到他会说话,愣了一下,先是摇头,然后回答:“我要去医院。”
“哦。”贺远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许还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可能想说什么拒绝的话,但贺远没给他这个机会。
“还是说,你想跟我回家?”
已经开始上课了,许还真看向讲台的方向,低低道:“那你来吧。”
他正襟危坐,很少做上课讲话这种违背课堂纪律的事情。但贺远可能故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把手搭在他的大腿上,许还真的身体很僵硬,随后不留痕迹地往旁边移开。
但他们都知道这样只是徒劳的,贺远拍了拍他的腿,又把他的右手拉下来和自己的左手十指交叉,他的掌心还是热的,温度递到他的手心里。贺远把他的手拢起来,一根一根摸他的指尖。
许还真有点痒,但抽不出来,只能任由他摸。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贺远眼中是一个娃娃,被他来回摆布,还要东摸西摸。
趁某次记笔记,许还真不留痕迹地把手拿了上来。
放假那天,许还真以为贺远已经忘记了。他一路往地铁站走贺远都没有出现,还暗自松了口气。
但放下的心很快就提了起来,贺远开着车在后面跟了他一路,最后按了喇叭让他上车,许还真没办法,只好拉开车门。
车里放着许还真上次没听完的歌,他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每次和贺远独处的时候,许还真总是不自在。贺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他都要集中注意力来应对。
如履薄冰。
许还真没有真正了解过贺远,以前觉得他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但后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贺远太深不可测了,每次想到过往的某些碎片记忆,他都后背发凉。
许还真对贺远最深的印象就是暗光里压下来的身体。
下车之前,贺远的手伸过来,许还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贺远只是帮他解开了安全带。
许还真睁开眼睛,贺远距离他很近,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许还真别过脸,被贺远捏住了下巴。
有点太近了,许还真不适地别开眼,他的嘴唇动了动:“……怎么了?”
贺远用大拇指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说:“别担心,钱我来付。”
许还真本来想说句“谢谢”,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医生向许还真说明了情况。
“你母亲的病情还是很稳定的。”
虽然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但和许还真也算认识很久了,这会有点不忍,提醒他一句:“不要太悲观,好好高考啊。”
“谢谢陈医生。”许还真点了点头。
贺远没有进病房,他透过门缝看到许还真坐在床边说话,一口一口喂他妈妈吃饭。
许还真握着妈妈的手分享了很多学校里的事,妈妈身体越来越消瘦了,他怕自己讲着讲着要哭出来,借拿药的理由离开了病房。
他看到贺远还愣了一下,方才拿药、打饭、擦身奔波了好一会,以至于忘记贺远还在外面。
他刚要开口说话,贺远就打断了他:“你忙你的。”
他略一点头,从贺远旁边走过。
等他回来的时候,贺远已经在病房里和他妈妈聊起来了。
许还真眼皮直跳,恨不得马上把贺远从房间里撵走。但他走进房间还是放慢了脚步。
见他进来,贺远一脸笑意地说:“阿姨,真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