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
姜远色顶着商南熠的脸坐在书案后, 不时提笔在书案上的卷轴上写写画画。
他做了二十来年的商南熠,已经很习惯这张脸了。最后一笔完工,他将笔放置在笔架上, 低下头朝画上一吹,画上光芒攒动,他嘴角一扬,露出了笑容。
纵观整个书房,实在不像是一个门派少主应有的书房, 更像一个画痴的画室。
坐在书案上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书房中两侧的墙壁上纵列着数条线,线上一个接一个地悬挂着无数画卷, 每幅画卷上都画着一个人,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个个栩栩如生。
姜远色站起身,推开椅子,小心地拿起桌上的画卷, 画卷上是一名青年男子,身着白色长衫,正遥遥望着画卷之外, 似乎与画外之人在对视。
画本该是静止的, 可整个画面非常奇怪, 画中男子眉眼温和,嘴角带笑,有几缕头发丝好像被风拂过, 飘往男子面前, 画中人那种如春风般的气息像是要随着发丝从画里出来, 落到画外之人的身上。
奇怪之处正是,那画面是活着的,那不听话地飘动的发丝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动着的。
遍观屋内悬挂的画卷,也几乎都是这般的“活物”,让屋内平添诸多怪异。
“少主。”屋内突然出现一人,他低垂着头,朝姜远色唤道。
姜远色正将画轴往那仅余的空处挂去,“十五,情况如何?”
“十三没找到大少爷的灵魂碎片。”十五回答道。
姜远色挂画的手一顿,倒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只问:“他人怎样?”
十五听到这个问题觉得不大对劲,他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少主,马上垂下眼睛回答,“梅家历来心善,梅家家主虽然怀疑他,却始终没对他做些什么。”
“梅山雪呢?也没做什么?”姜远色问。
十五对此事似乎也是疑惑不解的,他迟疑着摇头,“十三在半山居雾生活得很好,梅大少对他很关照,除却他的躯体有不便之处,他在半山居雾的待遇堪比梅三少在梅家。可是……可是梅山雪应该很早就知道十三不是梅许承了。”
姜远色笑了一下,眼睛望着画海似的书房,“这样也好,告知十三,从今往后他就是梅许承了。”
“少主,这——”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
他想不出少主这样做的理由,他们的情况不太好,慕容族并不擅长战斗,他们最大的优势是幻化成他人模样,这样可以化消敌方怀疑,趁机接近对方,从而获得偷袭机会。
可梅大少那边不一样,那边的战力太强了。就说一个梅大少,三次压制不住修为自主飞升,却因时机不到一直飞升失败。不用想都清楚,梅大少的修为已经到临界值了,他们想和梅大少战斗,着实不易。
薛青余虽曾是他们的人,可现今也倒戈了,商南熠出尔反尔,还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清以及梅家二少……
他们想要胜利并非易事。
十三虽不能和梅大少匹敌,可也算战力之一,他认为应该叫回十三。
但,这是少主。少主从未做过错误的决策。
这样一想,十五便低下头,朝少主行了个礼,退下了。不管怎样,慕容一族必须保下对他们有再造之恩的少主。
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在人离开后,姜远色回到书案后,注视着那副刚被他挂上去的画轴。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幅画,又好似在伸手时候被画中之人那股带着风的笑容灼伤,他猛地收回手,朝屋外叫人,“十四。”
屋外有一人推门进来,避开挂满整间屋子的画卷,来到书案前,“少主。”
“吩咐下去……”姜远色一句一句将自己的计划嘱咐了。
屋内再次只剩他一人时,有书信破墙而来,落在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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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砚迎风立于山峰之巅,静候他相约之人。
姜远色至今所做之事,未曾多伤人命,如果能有最为和平的解决办法,他并不想多造杀孽。
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十一世纪和平社会生活的大好青年,至今愿望未改,仍旧妄想着事情结束他还能回到种家去撸串串吃火锅。
杀人这种事情,万一他以后真回去了,一想起来自己杀过人,这感觉也太酸爽了吧。
所以,裴明砚一直以来都挺热爱和平的。
当然嘛。这个话不能告知薛青余,也不能让商南熠知晓,更无法说给疏雨听。
也许只有方清能了解他这一点微妙的小心思,毕竟,同为爱好和平的种人嘛。
突然。
风声戛然而停,一道身影踏着云,披着风缓缓而来。
来人手中执画笔,身后是画卷,面上也覆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
裴明砚一手负于身后打量着他。
对面的人画笔在手中一转,朝他鞠了一躬,“久仰大名,天运之子梅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