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煎药的时候,韩非提起国府的事,韩安便和儿子说了说,大致告诉他司空和左司马提呈的奏本内容。韩非虚弱地靠在床背,和父亲谈政务的思路却很清晰。父子两人盘点了几处关键方案,意见竟很统一。但在拆除高墙这事上,韩安仍然有所顾虑。
“高墙存在百年,顽疾固化,你想拆除它打通两地,欲速则不达。”韩安抚动颌下的短须,“动中肯綮虽是眼光好,但庄子养生篇很在理,庖丁会避开经络复杂筋骨相连之处,更不碰坚硬大骨,你还要多学。”
韩非并不急于反驳父亲,而是旁敲侧击迂回分析:“庖丁的做法旨在分而解之,文惠君之求并非硬骨,而是切下的牛肉。庖丁刀工精妙技巧娴熟,避硬就软省去器具耗损,是他擅解牛之极,投君主所好。”
“儿臣的主张也是替父王分忧。”韩非略微坐正上身,“国府和军库原本相连,多年来朝臣各自为政才会划地而治,儿臣之法正是要它们再俱为一体,方能由父王统筹治下,所以必须让两地合而聚之。”
韩安没接话,一副任他说下去的态度。
“既要聚合就得恢复原有格局。儿臣听闻医道有正骨之说,关节脱臼只需推拿复原,若肢体畸形还要续折接骨。”
“儿臣所想,打断高墙是为重振格局,改建望楼是为减少耗损。高墙并非全移除,而是化整为零再作它用。从眼前看是断骨,从长远看却是续接,还请父王明察。”
君王放在腿上的手掌,指尖轻敲膝盖,他虽沉着脸,却听得仔细。
“何况左司马在军资上动手脚,是多年沉疴痼疾。重症用猛药,不敲断这些人谋私的庇护,很难断绝他们的贪念。”
“硬骨碰不碰,端看国库能否充盈,如此才是君上之福,国家之幸。”
韩安不吭声,这番话引他一阵深思,初时的想法多少有了动摇。
韩非态度恭敬,但也在观察父亲表情,他看出韩安神色松动,便再进言:“儿臣所谋全为父王基业,若能替您守好门户,便是铜墙铁骨,儿臣也愿以身做刃……”
“为父王披荆斩棘,粉身碎骨亦无悔。”
话音刚落,韩安伸手掩住他的唇:“说什么胡话,不过是些小事,危言耸听。”君王顺势捏住韩非下巴,瞧他此刻剑眉朗目,回味他刚才斩钉截铁的气势,不禁生出想看他哭的邪念:“你倒是用心,这趟差事办得不错,为父赏罚分明,也该给点奖励。”
韩安再次把儿子压在榻上,一手伸进裤子摸他被锁具禁锢的小东西,另一手想扯掉他身上衣服。韩非手忙脚乱地抱住父亲:“儿臣有些冷,父王能否暂且饶我。”
“怕什么,为父给你解开,让你舒服,一会就浑身是汗了。”君王塞在儿子裤裆里的手来回揉按那根阳物,也在继续往下扒衣服。韩非躺在榻上搂住父亲脖颈,不着痕迹地压住衣服,再献出唇齿亲吻父亲。
两人纠缠好一会,韩非身上衣服也只是敞开前襟,被剥到肩膀之下,君王有些急躁,正打算彻底撕了这件中衣,院里近侍忽然高声说话:“小人拜见红莲公主。”
韩安亵玩儿子身体的动作一滞,红莲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看九哥哥,快带路!”近侍跟着拦住她:“公主且留步,王上正在公子的屋里,请待小人通禀。”
“父王也在更好了,他便是不来,我还想请他过来呢。”红莲似乎很开心,声调忽而拔高,“大胆!你们快闪开!”
院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勉强挡住红莲的去路,另有人快步赶到韩非屋外正想通禀,推窗门“哗啦”一声打开。
衣冠端正的君王已站在门口,冲着红莲招手:“乖女儿,来这边。”
“你们滚开!”小公主气呼呼推开拦路的近侍,飞快跑到父王跟前撒娇,“父王,这些人为何不让我看哥哥?”
“他们没这意思。”韩安抱起女儿温言解释,“是怕你扰哥哥休息。”
“那父王怎么在?”红莲撅起小嘴。
韩安脸色微微一僵,方才他正要扒光儿子衣服,女儿却突然跑来,红莲向来受宠,几个近侍根本挡不住她。君王只得匆忙给儿子收拾好,强压欲火开门迎人,此刻再听女儿问出这句话,登时感到胸闷憋气。
红莲看父王绷着脸色不说话,眼珠一转甜甜地笑:“我请甘霖阁的大厨做了糕点,味道可香了,拿给父王尝尝?”
“好啊……”韩安收敛心神放松神色,抱着女儿走到屋里,跟随公主的侍女也进屋放下食盒,又躬身退到屋外。
红莲打开盒子,里面是些精致的豆饼和枣糕,还有碗专门熬制的八宝粥。小公主先是取出糕点孝敬父王,待韩安吃了面露笑意,才扑到哥哥榻上和他嬉闹。红莲从小和韩非一起玩耍,关系亲密无间,一口亲了韩非的脸,跟着上手摸他额头的温度,嘴里嘘寒问暖,只差掀开被子靠在哥哥怀里打滚。
在父王看不到的角度,红莲冲韩非眨了眨眼,手心也被哥哥暗中捏了捏。
韩安坐在一旁神色如常,这对兄妹的亲近他总是无从插话,又不能拉下脸赶人,心头就像有口小炉子在烧火。不过韩非眼睛尖心思也巧,常常顺着红莲的话题和父亲攀谈,并没让气氛尴尬,失了君王脸面。
等到近侍再次煎好药,红莲喂哥哥喝下再吃了粥,小公主才算放心。她下午还要学习课业,叮嘱韩非一定好好休息,又缠着韩安陪她一起走,说还有些问题想请教父王。君王眼尾余光如刀刃,狠狠扫了儿子几眼,看到女儿身上时又换出亲切神色,他斟酌片刻,决定先送走女儿,回来再收拾儿子。
父女正待离开,韩非忽然开口:“儿臣还有些政务想禀告父亲,妹妹可否在偏屋稍等一会?不会耽误太久时辰。”
他音色清正语调温和,红莲十分乖巧点头应允,自己先出了屋。
两刻钟后,君王走出儿子房间,面色一派神清气爽,步履也轻快了。
韩非下榻走到窗边,目送父亲抱着妹妹离开,他知道,韩安今晚不会来了。
身上流了不少汗,津液沾湿后背衣衫,布料几乎贴在皮肤上。
衣衫覆盖的背脊正中,有几处没消掉的淤斑,是那日陌生武官以鳞甲战靴,踩在韩非背上压出的痕迹。精铁之物的碾伤最难养好,涂了这么多天药仍遗留淡痕。
尽管韩非已做出最坏打算,编好了被父亲发现如何应对的说辞。
不过,若能遮掩过去,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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