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儿蝴蝶在府里给郡主当丫鬟。
只见蝴蝶笑嘻嘻跑进厨房，花大娘拿着一根葱拍了拍桌，道：“跑什么跑，小心点。也不看看桌上摆了多少东西，要是一不小心撞翻了，主子就该怪罪。”
“妈妈，等下郡主要亲自下厨。”蝴蝶忙着擦桌子，“今日府里来了个好漂亮的公子。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
花大道：“小侯爷也长得好看，粉雕玉琢。”
蝴蝶笑了笑，道：“那哪能一样，小侯爷长得可爱，和白玉团子一样。那位公子长相秀气，是个大美人。怪不得我瞧着郡主今日沉不住气，心思都不在绣花上。”
“就你贫嘴。”花大娘拍了拍蝴蝶的头，叹息道：“我们郡主如今也是大了。”
正则侯府冬日里最美的地方就是府里自带的一片小湖。冬季严寒，湖水结冰，中心有一小亭，可供围炉煮茶。
路知远正在院里练剑，出了一身汗。他接过丫鬟的毛巾擦了擦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几日他用了药，明显感觉右手经脉又恢复了不少，如今已经可以顺畅练剑。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原本的实力。
路知远朝不远处的亭廊望去，只见叶星羽一席淡紫色坐在廊下喝茶。他细碎的长发盖在浓密而细长的睫毛上，眼角微微上扬。清冷的脸透露出高雅的气质。
就是太瘦了一些。
因为中毒忙了好几日，今日刚巧得空，又是个适合围炉煮茶的好日子，路知远想让叶星羽放松一下，便拉了他来侯府吃饭，正好将他介绍给小侯爷。
“在看什么？”路知远收了剑，大步走进。
叶星羽盯着廊角发呆，看上面勾勒着一只石狮，于是抬手指了指，“看小狗。”
路知远噗嗤一笑，坐在他旁边，“小狗？这是小狗吗？”他绕过茶壶，去拿叶星羽面前的橘子。今日没有穿外衣，右手带着的玛瑙手链没了束缚，叮铃叮铃的脆响。
叶星羽眯起眼，一直盯着这个红链子。
“怎么？看上了？”路知远道，“我每次见你，你都会盯着看，别以为我没发现。”
路知远前几回见面就发现了，叶星羽似乎对他这个手链很是感兴趣。京都男性戴手链不稀奇，特别是贵气人家，很多打了坠子给自家小孩。
叶星羽默不作声，喝茶掩盖心里的尴尬。
路知远道，“你要是看上了别的，我都能送你，可惜这个不行。”说完，他摸了摸手上的玛瑙。
“心上人送的？”叶星羽随口道。
“哪成。”路知远道，“这是我娘给我打的。我娘说此珠保平安，万万不可摘下来。”平日里路知远可宝贝这东西了，连洗澡都不摘。
“哦。”
路知远翘着叶星羽的口气，有点冷漠，赶紧道：“你别不理我啊。你喜欢什么样的？不如我给你打一个。我小时候就听小姨提起过她收了个徒弟，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见过。如今好不容易相见，你若是喜欢坠子，我找人打一个给你，就当见面礼可成。打十个也没问题，一百个都行。”
我要那么多做什么……
叶星羽目光还是落在玛瑙手链上，然后一开目光，抿了抿嘴，道：“不用。我不需要。”
路知远见叶星羽漫不经心划过的冷眼，怕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赶紧道：“这链子我真不能送你。但是其他的，无论是红玉还是翡翠，什么都行。你是不是喜欢玛瑙，我记得我爹书房里那块就很好。等我下回给你偷出来，替你做个手链。”
路知远馋他爹房里的那块玛瑙，晶莹剔透，好看的很。心里痒痒的想去偷很久，可此物贵重，他又不想被老爹打断腿。这想法已经搁了好几年。
“我只是想到我娘。”叶星羽解释，“我小时候，我娘也给我做了一根红手链，不是玛瑙，只是普通的白玉。”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穷，过年时看着观里别家小孩都有新衣服，他羡慕的很，可是从来不与娘说。他心里明白，他和他娘寄住在观里已经是师傅给了面子。母亲身体不好，也不能干重活，总待在屋里咳嗽。
叶星羽那几年就蹲在屋外的廊下，看着天空中飞舞而过的燕子。
他想做一只轻燕，跳出围住自己的四角园子，飞去北方，飞去南方，飞去东方，飞去西方，展翅高飞，想去那就能去哪。
有一年冬天，天气太冷了，他生了病，一直躺在床上。
他朦胧中感觉母亲一直握着他的手，暖暖的，很是开心。他朝母亲开口笑笑，说最喜欢母亲了。观前新栽了一颗桃花树，等病好了，他想要和娘一起出去赏花。
“傻瓜，这树还只是个小树苗，等它长大开花了，至少还要十年。”母亲抚摸着他的脸温和的说。
“那母亲要活的很久很久，等霜儿长大了，要和母亲一起看花。”幼小的他在床上咳嗽，“霜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待在母亲身边。”
他烧的迷糊，也不知道母亲听了有没有哭。但隐约间是听到啜泣，等他病好了，手上绑了根套着白玉的红绳。
“霜霜，娘希望你能够平安。”
摇一摇，红绳绕。晃一晃，病消散。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还娘的轻声细语。
但那根红绳，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如同母亲模糊的记忆，一晃十多年，叶星羽已经想不起来，母亲真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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