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思是个自出生起就从没被人正眼看过的人。
他的出生就是原罪。
尽管外人忌惮他身体里流淌的一半的皇家血液,给他体面,给他尊重。
可缇思是那样心思敏感,从年幼时他就清楚的知道,没有人真正在乎一个可笑私生子,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哥哥。
他恨这个世界,尤其恨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的蓝斯廷。
他也想努力,也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博得父亲的赏识。可是私生子的称号就像铁链,把他捆在囚牢里。他想丰盈自己的羽翼、展翅翱翔。就像蓝斯廷那样,去上军校,去当将领。
可是锁链是那样紧,蓝斯廷的光是那样强,以至于没有人看到自己,甚至连自己苦苦在铁链中挣扎的样子都被掩藏。
失败的次数多了,他便不再挣扎了。
他觉得既然逃离不了阴沟,那就放弃当雄鹰好了,当个蜘蛛照样可以织出漂亮的网。
因此他在外面藏起满腔的怨愤,好好当个乖巧懂事、察言观色的“称职”私生子。
然后,关起门来,把外界对他的不公,尽数挥洒倾斜在床上。
床事对他来说是宣泄、是施暴,那是他唯一能主宰一切的地方。
从没感受过爱的人,理所应当地无法去爱。他把爱欲当成恶心的、低级的欲望。在床上,他没有情,更没有爱,甚至连基本的怜悯和下限都没有。
当他对所谓的床伴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时,没有情欲爱恋的加持,他从未勃起过。
然而就在今天,当亲眼目睹亚尘为蓝斯廷口交时,他竟然勃起了。
这令他费解和惊讶。
对第一次见到的,还是他厌恶至极的兄长使用过的男妓产生爱欲?
绝无可能。
他的勃起不是因为爱,这是可耻的自卑在作祟。他把自己带入了蓝斯廷的身体。
他幻想,在那里叱咤风云、掌控全局的是他缇思。
包厢里的人都走光了,缇思还坐在沙发里维持着沉思的姿势。
交响乐和亚尘呻吟的余音在他脑袋里激荡,久久无法散去。
他冒出个危险又刺激的想法:
既然蓝斯廷可以通过凌虐那个男妓来彰显地位,那么他为什么不行?抢走王子兄长的男妓,然后让他经历比蓝斯廷带给他的,还要恐怖一百倍的事情。
在那方面,缇思有这个自信。
音乐会结束后,飞艇上还要举行几个晚宴和舞会,贵族们要到第二天才会离开。
蓝斯廷带意识模糊的亚尘回到了自己在飞艇上的房间里,叫来西卓为他包扎,自己则换掉了因为施暴而有些被汗水浸湿的军装,去浴室中沐浴。
西卓再次看到亚尘这幅惨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什么也没问。
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轨,准备像之前那样按班就绪地擦拭伤口、上药。
将亚尘放到沙发上,单膝跪在一边,一粒一粒解开被干涸血液包裹的银扣,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皮肤。
以及...
项圈和竖在胸膛之间的皮带。
青紫斑驳的胸膛被一根黑色竖线直直劈开。
伤痕象征着混乱,皮带代表着克制。
但在亚尘身上,单薄狭窄的皮带根本束缚不住下面像恶魔之花一样盛开的伤痕,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他的命运——
任凭他如何努力保持清醒理智,也终将有凌乱失序的一天。
西卓一时失神,轻轻抚摸上那根皮带,眼神晦暗,说不清是怜惜还是盼渴。
突然,他的手被攥住。
亚尘醒了过来,一个哆嗦抓住了西卓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野草。
他冰凉的手正止不住的颤抖。
“老师...您.....您来了.....是来.....救我的吗?”气若游丝。
西卓低垂着眼睛望向亚尘冰蓝色的眼珠,那里面充斥着近乎于哀求的悲凉。
良久,西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房间里只有浴室传来的哗哗流水声。
亚尘的手松开了,无力地滑落。他闭上眼睛,薄唇开合——
“老师....请您....救.....”
西卓以为他又会说“救救我”这个词。
没想到——
“救....救救...军校的.....三万五千名....师生。”
金丝边眼镜后,西卓一双文质彬彬的杏眼猛然睁大。
不,他不应当感到震惊,作为亚尘的老师,他最了解他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