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警察有交集,但碰不到犯罪事件的发生,这是好事。不过职业光环毕竟摆着,普通人在不知情的时候被找上门,还是会心觉紧张。
只是展禹宁此时没绷住。
谢云暄见状,不满地提议道:“你在笑话我吗,老师?”
展禹宁面色紧绷,望向笑眯眯的民警,极力正色道:“对不起。”
事情是一场误会。展禹宁住的那一片小区是老小区了,还是上世纪他姥爷单位分配的房子。因为是老房子,设施陈旧,现在住的多是老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也没闹出过什么小偷强盗的...直到偏偏遇到了谢云暄这个流氓。
大半夜的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响彻了寂静的小区,把方圆三栋的老人家都吓得够呛,更别说后来都叫来了救护车。搁第二天又发现某三楼住户的门被砸得稀巴烂,碎木头粉末撒了一地。知情隔壁邻居声称当时他就瞄在猫眼看,隔壁邻居门口来了个凶神恶煞的人物,又高又壮地拎着一把铁锤,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随后进行了数分钟的猛烈摧残。
流言三人成虎,不到半天就传出了昨晚有人打架闹出人命的传闻。事态一下子升了级,要是流窜了个胆大包天的杀人犯那还得了。小区没有物业,单薄的保安挡不住人心惶惶又手无寸铁的可怜老人,这帮老头老太太不少都受过知识的熏陶,直接拿起法律保卫自己的权利,联合跑到了警察局报警。
由于上报群众过多,警察不得不展开紧急调查,小区监控一调,很容易就查到了这位不加躲藏的肇事者。谢云暄一早就接到了暖心电话,不过解释是解释了,严格的张警官还是坚持要走一趟。
当张警官一丝不苟地当着两个人的面转述人民群众的骂词十个还不带重样时,展禹宁觉察出他明摆着就是故意的,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着张警官心照不宣地和展禹宁对视一眼,谢云暄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谢云暄本身面相看着就不算亲和,有棱有角,凌厉张扬,只是平时穿着校服,身姿挺拔又故意装乖,攻击性消解,成了一团和气的兄弟气。他方才说软话哄着展禹宁时还眉眼带笑,这会坐在旁边臭着一张脸,看着就像是十七八岁被抓到出去犯事的混小子,看着漫不经心痞帅招眼,背地里都是蔫坏的主意,指不定能干出点袭警的事情。
这小混蛋也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硬是让张民警站着,口气也很混蛋:“这回我老师也亲口解释完了,是人昏迷了才强行破门的。无论是补口供还是笔录也得等人做完手术出院吧,为什么非要跑一趟?”
展禹宁顿时眉头紧皱。
他开始紧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谢云暄之前坐过牢,平日里行事又阴晴不定,就跟玩似的。他毕竟还是谢云暄的老师,职业病犯起来,也不想看着学生当着自己面被警察带走。
但展禹宁还没开口,张警就先发了话:“你小子,我就是调监控,查到是你才来的,看看你这几年成了什么德行。”
傻子都能听出这口吻里的熟稔。认识,还是熟人,展禹宁侧目望向谢云暄,他正巧对着展禹宁转过去,“那你问我老师好了,我在学校里是水平。”
展禹宁愣了一下,没在别人拂他面子:
“挺好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第二的,每回领奖都有他。”
“足够改过自新了吗?”
“臭显摆。”张警瞅着谢云暄连连摆手:“行了小关,刚不是抄着说要去找医生,忙你的去,我和你老师单独说两句。”
谢云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又很快盖住,板着脸说:“我可刚和老师关系缓和点,人民警察不会当着我老师的面瞎说吧?”
张警就差一脚踢他屁股上了:
“我说两句就走!”
谢云暄扫了展禹宁一眼,还是掀开幕帘出去了。张警坐着他空出来的位置,客客气气地对着展禹宁问好:“展老师。”
展禹宁和气点头:“之前认识吗?”
张警:“认识,抓了好多回了,老熟人了。”
展禹宁:“...?”
张警微笑了一下,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道:“我调这边十几年了,他,典型的问题儿童,家里成分复杂又没人管的那种,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到处拉帮结派,找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上杆子,打不过就打电话报警了,十次有九次来抓,都能抓到关越。”
展禹宁未曾设想过谢云暄的家庭,估摸着是不愁吃穿的富贵人家,惯养得顶天了,才这么桀骜不驯。闻言他心里陡然一紧,职业病又犯了——或许谢云暄现在动不动的暴力行径就是幼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即使平日里他在自己面前多么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个以前缺少关爱的小孩。
他不由得轻声问道:
“...他被打吗?”
“不。”张警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就差把怎么可能写在眼里了:“他一般都是打人的一方。”
展禹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