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佑盖住他的手背,亲昵道:“昨晚的事是我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也并不是要把你关起来,只是……太久没有拥抱你,太想念你了,以后你的出行是自由的,我不会再关着你,这样好吗?你只要……别离开我就好。”
季琦玉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冷笑一声道:“继续装,看你还能怎么装。”
“我没有装,不信你现在就走。”季佑站起了身,笑容变得很真诚,“我……绝不拦你。”
季琦玉扭过头和他对视,半晌,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就走。
他走得极慢,一直警惕身后,怕季佑冲上来发疯。
离病房门越近,他的心跳越快,心脏激动地撞击着胸腔,手终于碰到门把手了,季佑还没追上来!
季琦玉咽了咽嗓子,拼命压抑住心中狂喜,拉开门准备迈步逃跑时,季佑阴郁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不过你不该先去看看阿诚么?”
季琦玉的身体一僵,不敢回头,却能从季佑阴沉的声音想象出他脸上有多晦暗。
“去看看他吧……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的情况么?”季佑一改刚才的和煦,笑得森冷阴鸷,“去看看……你爱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季琦玉一走出病房,小张就自动跟了上来,没有阻止他摁下电梯,也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只简单道了一句:“陆先生叫我送您。”
季琦玉知道自己应该回家收拾东西远走高飞,不再过问陆家的事,他知道要季佑这个人松口有多不容易,他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再也不能离开了。
但是……
季琦玉坐上车库里的车,在小张询问他要去哪里时轻轻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的是季诚痞气的笑容。
真的要不管不顾离开吗?真的一眼也不去看看他?
季佑话里话外全在说季诚过得不好,这一去,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
可在听完季佑的那些话后,季琦玉始终心神不宁……静不下来。
他头疼,沉默了好半天,才犹豫着道:“去……看季诚。”
乌云密布的天空将目的地深深笼罩,季琦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压抑,沉闷,印象里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会被国家监禁,这里的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罪恶的味道。
他不懂抓人是怎样一个流程,是杀人犯统一被关在一个地方?季诚才刚刚被关起来,案子应该不会马上审判吧,电视里不是说一个案子真正确定下来得按“年”做单位么,每个环节每个地方的待遇似乎都不一样……
小张熟门熟路领着季琦玉进去,和人沟通过后,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军官带着他们通过了重重把守的牢门,来到一个厚重的铁门前。
小张斜眤他一眼道:“进去吧。”
军官将门锁卸了,冷漠道:“只有十分钟时间。”
周围的墙壁很厚,窗户只有电脑显示屏那么大,还都围上了铁棍,天光透不进来。季琦玉紧张得快要窒息,他伸出手,深吸一口气,往里推了推铁门。
“吱嘎——”刺耳的声音响彻耳畔,季琦玉踏了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块从天花板连接到墙壁中间的透明防弹玻璃。
房间不大,开着一盏昏黄黯淡的灯,正中间修了一大块矮墙将季琦玉这边与对面隔开,透明玻璃上装着一个绿色的电话与对面连通。
而几天不见的季诚,正静静地坐在玻璃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季琦玉。
季琦玉的眼睛迅速在季诚脸上扫了一圈,呼吸顿时重了,浑身血液朝头顶涌。他的手臂一阵阵发麻,喉结不断滑动,脚步声“咚咚”的,一下下踩在自己的心上。
仅是几天不见,有一周了么?好像差不多,为什么他会觉得好像一年呢。
上一次见面还是陆家鸡飞狗跳的画面,季诚拉着他果断出柜……现在季诚却身着囚服,剃光头发,手上扣着枷锁,顶着一身严重的伤坐在铁牢之中。
季琦玉在电话前对着季诚坐下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锁住鼻青脸肿的季诚。
季诚的右眼肿得不像话,像是被蜜蜂蛰的,左眼里满是血丝,他的嘴角裂开,下巴淤青,都有些发黑了,胳膊上安着木板固定……
下一秒,季琦玉快速拿起电话听筒,却迟迟没有放在耳边。
他直愣愣地凝视着没有一丝表情的季诚,想说的话和想问的问题全都堵在了胸口。
静谧的房间,窒息的氛围像雾一样包裹着被玻璃隔开的两人。
季琦玉的身体紧绷了又放松,放松了又紧绷。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他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太多了,太杂了,只觉得铁门处传来一阵风,吹得他后背凉嗖嗖的。
同床共枕那么久的人突然变得那么遥不可及,明明是熟悉的人,却是陌生的模样。
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好像又不止一层玻璃。
季琦玉最后还是将听筒放到自己耳边,皱着眉指了指季诚,希望他也能拿起听筒和自己说两句话。
然而自表白后对他言听计从的季诚这次却没能如他所愿。
季诚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着不动。
季琦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用力戳了戳玻璃,片刻后换成手掌,气急败坏地拍着:“你拿起来!把它拿起来!季诚!”
十分钟,进来的时候那个军官说只能待十分钟。
已经浪费了好几分钟了,再不说说话,他不知道下一次能听季诚的声音会是多久之后。
季诚曾经对他说过喜欢,提过爱,追求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他,可季琦玉不知道季诚今天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话,连听都不愿听一下他的声音。
他在季诚面前无声怒吼,嘴唇张张合合半天,季诚也不为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季诚为什么会……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