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停休了近半个月,丁寻曼终日与钟述闻厮混,刚混出点玩物丧志的意思,事态就略有好转。
经警方查证,RAE与投放干扰剂引发骚乱事件并不构成直接联系,但的确存在监管失责等一系列问题,按规定予以一定金额的行政处罚,并勒令继续停业整顿一个星期。
最终通报一经发出,RAE承受的舆情压力顺利削减了大半,虽难免阴谋论调与恶意揣测,相较风口浪尖之时却也放松了不少。
钟述闻的心情眼看着明朗了,丁寻曼也大松一口气:想法子讨他开心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长达月余的追查之后,犯案三人悉数落网。此次案件绝非小概率偶发事件,数月前国内某些地方早已发生相似情况,只是此前从未惊起波澜。隐在暗处的错节盘根体系庞大复杂,据透露参与抓捕的警察似乎都谋得了不小的功勋。
有组织有预谋,行事又足够反社会。回过头细想想,丁寻曼有再大的豹子胆也吓破了,假如当时钟述闻晚来一步,他大概得和阎王爷去夺一夺这条小命了。
“他们到底图什么啊?”他抓起钟述闻的手,把玩他的手指,“人怎么能坏成那样。”
“做坏人可比做好人容易。”钟述闻意兴阑珊地抽回手指,“干坏事需要找理由吗。”
“这算是恐怖组织了吧,或者说邪教?宋警官有说什么吗,以后想再见到他应该很难了吧。”丁寻曼好奇地打听。
钟述闻瞥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那倒未必。”
“嗯?”丁寻曼凑到他跟前,侧耳倾听,“有故事哦?”
“嘘。”他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别那么八卦。去把谢杨嘉叫进来。”
“找他干嘛啊,我要跑路费的。”丁寻曼点一点脸颊暗示他:“就这里吧。”
“我们好像不是在谈恋爱吧。”钟述闻说,“有点分寸。”
丁寻曼也不较真,笑一笑道:“调个情不可以么,我偏要。”他微微抬起头,呼吸轻柔地扫过钟述闻的皮肤,在他唇边试探性地亲了一下,又不依不饶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轻微凹陷的齿痕。
钟述闻不为所动,视线却一寸一寸攀到他微微向上钩的眼角。那个地方,泛红落泪的时候,会让他觉得心痒。
“那我去叫他咯,下班再来找你,拜拜。”
钟述闻等了一会儿。谢杨嘉人还没进来声先到了:“闻哥什么事儿?”
听起来心情不错。钟述闻拿起支笔,在指尖转了两圈,敲敲面前的座位,让他先坐下。
“这么开心?”
“嗨,我正和他们开玩笑呢,有何指示?”谢杨嘉拉开椅子大剌剌坐下,迟钝地发觉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钟述闻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反手推到谢杨嘉面前。
“罚款,为你的无能买单。”
谢杨嘉一时怔住了,他思忖片刻:“我知道,你把那批产品委托给我了,出了问题我肯定没法抵赖,我会从个人账户里划款把这笔费用补上的,以后也绝对会保持高度警惕,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你不能通过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来否定我的能力啊,那样很不公平。”
“是么。”钟述闻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到底是没本事还是……”
“钟述闻。”谢杨嘉打断了他。脸色阴沉下来,难得见他毫无笑意,信息素也不自觉炸了刺似的涌出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钟述闻慢慢地蹙起了眉头,谢杨嘉会出现这么剧烈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这事我确实要负责,没错,这我认,该罚罚,该赔赔,怎么都行。但你这么说话可就太伤人了吧?”
“你觉得我和你合办RAE是因为什么,你当我玩票?我缺那点钱吗。”
谢杨嘉撇过头,自嘲般笑了声:“十几年了你到底有当我是朋友过么,我早就想问了,所以我在你那一直打着一个‘尚且可以利用’的标签是吧,没用了就丢呗?”
钟述闻只是沉默,没有任何张口反驳辩白的意思。谢杨嘉盯了他半晌,双眼气得赤红,实在无话可讲,撂下一句:“你他妈真行,就当我这些年犯贱,真心全喂狗了!”
“砰”的巨响,他甩上门扬长而去。办公室里充满了Alpha震怒后留下的信息素,味道刺鼻。钟述闻也心烦意乱,他一向知道展露本性要付出代价。但这一次的代价,让他感到一种无端的失落和空白,好像丢失掉了很珍贵的东西。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却有一点难以名状的难过。
丁寻曼不喜欢多管闲事。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谢杨嘉进去前和出来后会是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
他猜测和钟述闻有关。
所以他跟着谢杨嘉一起进了电梯。
“要喝酒吗,早上来的时候我看到路口招牌写今天打对折。”他若无其事地问。没有刻意去分析谢杨嘉此时的情绪成分,一个平时阳光洋溢的人突然笑不出来了,问题显然就比较麻烦了。
谢杨嘉板着脸,木木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确定是回家睡一觉好还是大醉一场更好,冷静下来以后已经没那么愤怒,剩下的是漫天的无力感。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这时候在你嘴上套个气球,都能给吹爆了吧。”丁寻曼啧啧称奇道。
谢杨嘉尝试配合着扯动了一下笑肌,但失败了。
丁寻曼于是一本正经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本事不够,下次一定讲个更好笑的给你听。”
谢杨嘉闷头往前走,“我请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谢了啊,”丁寻曼学他,也哥俩好地搭他肩,拍了两下放开了,“走着。”
酒吧下午时分无比冷清,谢杨嘉坐下先点了杯朗姆酒,酒保推了一份酒单给丁寻曼选。他哪里懂这些,胡乱指了一杯苦艾酒。说来也有些幽默,他分化的时候就差点把自己给熏醉了。婆婆跌跌撞撞冲进来抢救他,也被酒气扑得趔趄,双颊上高高的苹果肌竟变成了两只活灵活现的红苹果。后来四处奔走见识多了,他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个什么玩意,有哪些古怪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