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泽出了一身冷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有那么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姜梦书是华山弟子！
此刻越泽无比庆幸自己早有先见之明，为防万一易容成了其他模样。现在这副外壳的相貌完全陌生，下颌线较先前更柔和些，也比他原本的年纪看上去轻一些。虽然都称得上俊朗潇洒，如今这张脸却没什么特点，属于看过容易忘记的类型。
姜梦书双眼冷冷从他身上扫过，越泽眼观鼻鼻观心，觉得那视线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离开。
宋衍直起身，温温柔柔地笑道：“这位是华山李问松李大侠的七弟子，姜梦书少侠。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师侄，云思宥。”介绍完双方，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越泽：“思宥，这位……”
云思宥挠挠头，道：“这是我有缘遇到的宫泽宫大哥，他说他十分向往武当，想与我们一同上山，也做个伴。”
越泽忙抬起头，轻咳两声，道：“是，在下自知唐突，不方便的话也无妨。”
云思宥有些奇怪：“宫大哥，你方才好像不是这样的声音。”
越泽干笑两声：“是吗？云小兄弟记错了吧，哈哈。”
云思宥道：“兴许是我记错了。”
姜梦书闻言，又看了他一眼。
越泽冷汗直冒，心中不禁忐忑，这个借口实在是不高明，骗骗云思宥那种勉强够用，宋衍精得快冒烟了，多半是不会信他这种鬼话。
谁料那人精弯了弯眼，脸上泛起如沐春风的笑意：“好啊。既是作伴上山，有何不可。”
越泽心里咯噔一下，大着胆子去看宋衍。这位宋道长按说年纪与他师父相仿，可看上去却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生得白皙俊美，脸上惯常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宋衍这人内里其实是黑的。
他师父就是多年受害者，一把辛酸泪。
也罢，越泽暗叹一声，武当那边已然应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一步步走。
宋衍又道：“姜少侠作为引路人，届时会同我们一齐上山。”
姜梦书矜持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越泽面无表情。
他现在想弑师。
所谓“引路人”，也是华山论道的惯例了。华山险峻，为了防止侠士们上山途中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也为了更好地引导众人过关，华山会派遣出几名弟子山下接应。
今年的引路人中，便有姜梦书。
罢了罢了，现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被识破后走为上计。南宫竞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越泽心中清楚师父其实不会太过苛责，他对宋衍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请各位稍事歇息，明日便是上山之日，辰时聚集完毕后，我等引路人会带领各位上山。”姜梦书道。他一副大好皮囊，配上冷冷淡淡端着的劲儿，一般人即便为那惊人的美貌而心动，也会同时被他的冷漠所震慑，不敢上前。
可越泽看在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心痒。想到这天仙般的人居然也曾被他勾得情动，颊生晕红不能自已，身下粗长的硬物在他臀间进出……那种仿佛被撕开填满的感觉还鲜明刻印在他脑海里，越泽一个激灵，浑身酥麻。
姜梦书见他神态有异，蹙眉望了过去，道：“这位宫少侠可有不适？”
越泽讪笑一声：“无事，乡下人不曾见过世面，有些激动，姜少侠见笑了。”
姜梦书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然而终究没有多言，只深深看他一眼，随即起身，作别离去。
姜梦书回到客栈特地为他们准备的房里时，他二师兄正在起卦。
二师兄名叫灵筠，没有姓氏，长辈们唤他灵筠，师弟们叫他灵筠师兄。
灵筠的武功在华山算是平平，但他却极其精通占卜相面这一类杂学，曾多次助华山众人寻到失物，最出名的事迹是替四师姐算出她养的一只白猫跑到了何处。
前几天姜梦书从外头回华山，众位师兄弟围着他嘘寒问暖之时，灵筠默默从旁路过，忽然说了一句话：
“师弟，你红鸾星动了。”
没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姜梦书何等样人，同门皆是有目共睹，看到春宫图封皮都会脸红的性子，等他开窍懂得情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二师兄。”姜梦书默默等他盘弄玩手上的活计，才静静道，“接应事宜已预备完全了。”
灵筠抬起头，很不满地说：“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二师兄，你师兄不二。”
末了，他又将姜梦书打量一遍，很肯定地说：“师弟，你红鸾星动了。”
姜梦书皱皱眉，他向来不信这些玄乎至极的东西：“这话上回就说过了，二师兄莫要再说笑。”
灵筠摸摸下巴：“师兄可没说笑。上次动完，这回又动了，师兄劝你最近多多留意，近来都接触过哪些人。”
姜梦书不理会，只道：“明日辰时，二师兄千万记得。”
他叮嘱完正事，向师兄拜别后便要回房，浑然没把灵筠的话当真。
灵筠目送着他离去，深沉地叹了口气。
翌日辰时，天光晴好。
华山脚下乌泱泱汇集了一大片人，观之足有百余。越泽心安理得混在武当派几个弟子中间，时不时与云思宥说笑几句，辰时一过，便由灵筠与姜梦书等十几个华山弟子引领着往山上走去。
华山险峻奇伟，众人攀了好一阵，回头一看，却原来还不曾离开山脚多远。
当下有几个性急的便喊起来，大多是些鲁莽武夫，嘴里难免不干不净的，于是人群一时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