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抓两个小畜牲过来。”
“是！”
“等等！”易尽之出声叫停，他套上崭新的宽松内衬，随意将披风搭在身上，点燃一个烟卷含在嘴边，继续道：“抓跟大妖分开关的。”
“是！”
海妖的智商和人类不相上下，论狡猾，怕也是旗鼓相当。更何况，还有一个在丧失理智时反复挣扎的前例......
易尽之深吸一口烟，拉过凳子大喇喇坐下，他几番忍耐，还是看向屋内的床。谷风仍旧沉睡着，他身上各种腌臜水渍早已干涸，斑驳着印刻在他的鱼尾和身上，但乍眼看去，少年还是美得不似人间物。男人含进的烟雾在喉间几番滚动，最后竟是尽数吞下，他盯着两指间还剩很多的烟头一会儿，很快将它弹到地上，抬脚碾了上去。
外边传来声响，易尽之起身走向屋门，他不再去看床上的少年，转而开始回味昨晚的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它了。胖嘟嘟的小鱼霸道地充斥脑海，男人由之任之，甚至恨不得多描绘一些细节。
男人打开房门又合上。训练有素的士兵押着两个膝盖高的小海妖，正站在门口看他。越小，学会撒谎的机会就越少。
再者，本就无中生有的事，也不需太多论证。
易尽之一个眼神，两个士兵同时把手中的粗铁链交到他手里，他们并不需要指令，交了东西便步调一致的调转方向，往不远处走去。
“一个一个来。”易尽之没在哪个人面前弯过腰，但他今天心情很好，他甚至蹲了下来，视线先同浅蓝色鱼尾的小海妖齐平，“知道我昨天抓了谁？”
“王、王子。”两只小海妖见状，互相贴得更紧，浅红色鱼尾的更小的海妖几乎扒在蓝尾小海妖身上，贴着她瑟瑟发抖。
稚嫩的女音一出，易尽之不自觉地蹙起了眉，他转而去看另一只小海妖，继续问：“他的泪珠是什么颜色。”
“王子的吗？”
“我在问他。”
男人伸出二指抬了抬浅红色鱼尾的小海妖下颔，加重了语调：“说。”
“紫，紫色？”下巴被抬着，小海妖登时憋起一股气，他的脸色越涨越红，就快变得红紫。他见男人收回了手，阴沉着脸色看着像是要吃掉自己，登时便憋不住了：“哇啊啊啊昂呜呜！我，我又没有见过，哇啊！呜呜呜呜...王子才不会呜呜，才不会哭呢！哇昂呜呜...王子是最坚强呜呜呜，呜呜的男子汉！呜呜呜......”
易尽之起身，自上而下冷冷瞥着他们。
“呜呜咕，”红尾小海妖被蓝尾小海妖掐了一下，哽咽一瞬，在对方的注视下瞪着眼睛继续回答：“我，我呜呜，以前听爷爷说王子小时候经常很痛，呜，王子哭出紫色的珍珠呜呜呜......”
小海妖说着，看着掉落一地的白珍珠，补充道：“不白的。”
红尾小海妖说完，便缩着脖子藏到蓝尾小海妖身后，他哽着想继续发出哭声的喉部，再次憋了一口气。
两只小海妖静静等着男人的下文。
但藏到别人身后，看不见男人让红尾小海妖更加害怕，他只等一会儿便忍不住探头。只见这可怕的人身上冒出了那让他打心底恐惧的钉子，那些钉子密密麻麻，叫他一下便炸开了鱼鳞。
这人还在朝他们来！
“哇啊啊啊啊！”红尾小海妖突然从蓝尾小海妖身后窜出，他伸长手臂挡在蓝尾小海妖面前，不是很有力地挺了挺小胸脯，大叫：“怪物走开啊啊啊！我们不怕你呜呜...我们王子刚刚获得了力量，呜呜呜呜...他获得了力量呜呜...王子是最厉害，呜呜最厉害的，他一定会打败你呜呜呜呜你这个海底深处的毛姑姑，王子一定会打得你呜，落花呜呜流水的...你这个大怪物呜呜呜呜呜...大坏蛋！呜呜呜...大恶魔！”
日头很高，阳光很强烈，显得今天很是燥热。本就烦闷的天气，却还有东西像蝉鸣一般聒噪。
‘呲啦！’
一颗银钉反射出强烈的光，从男人腰腹拔起一道血流，又擦过大叫着的小海妖脖颈，沾染上对方的血。
不远处的人听闻声响，转过头来等待指挥。男人果然招手。在将红尾小海妖带下去时他们疑惑，竟有男人不一击毙命的目标。老人或是小孩，这位可从未留情过。毕竟他成事之时尚且年少，而在那之前欺辱过他的人，老的小的，绝算不得罕见。
[你再动我族人一片鱼鳞，我绝对，绝对让你不得好死！]——有人这么跟他说过。易尽之朝天吐出一口浊气，他保持着望天的姿势一会儿，看那天上万里无云，除了刺眼的太阳，连个能飘荡的点缀都没有，太没意思。男人腿上的钉子数次起伏，来回间仿佛几刹念想在脑中厮杀，最终，钉子被他收了回去，血迹孤独地留了下来。
“现在，我问你答，不要多说。”易尽之居高临下，再说话时，已是惯常的随意与阴冷，“听懂了吗？”
聪慧的蓝尾小海妖点了点头，算做应声。
“上一个问题，他的泪珠是什么颜色。”
“紫色的，我，我也常听哥哥姐姐们说，王子小时候哭的时候，落着紫珍珠。”
“......那小畜，那小孩说他刚刚获得力量，什么意思，之前他没有化过形？他一直是什么样子？你们海妖一族的完全形态？”
“......”蓝尾小海妖耳朵和鱼鳍一同动了又动，面上逐渐空白和恐慌。
“一个一个答。”男人掷地有声，言语间因多了不耐，显得更为阴沉，“他之前没有化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