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光陪聊不说,还上手。
他深谙哄鸡大法,一点甜即可,剥砂糖橘给他吃。山鸡颤颤巍巍捧着那颗橙黄色果实,幸福得快撅过去,一瓣一瓣分着吃,咬一口笑一下。
他又高兴了。
我最见不得山鸡忘形,正要冲撞上前撕咬一番,杀杀他的锐气,可想到人家现在万千宠爱,作罢了。
山鸡有小橘子吃,我没得吃,人闲嘴闲,把给山鸡带的小蛋糕开了。这下算空手探病,缺德得很了。
顺路买蛋糕顺路看山鸡,完事儿还把慰问品吃了。等我走山鸡得骂。
山鸡表示不介意。他有小金桔吃。
我拿勺子扒拉,在嘴里咂摸,正没滋没味抱着杯子,第一口刚下肚,霎时围过几个新鲜人头。
徐传传拿个新勺尝尝,周从就着我的勺舔味儿,山鸡伸着头也想凑热闹。
我恶狠狠夺回勺。
不给吃了不给了,吃你小金桔子去。
我蛋糕吃完,周从橘子剥完,徐传传陪完,三人一起退场。
山鸡含着我给他叉的最后一口蛋糕胚,咽下,极准确也极强硬地吐字,要我们开柜子拎点东西回去。
他家开超市的,他说看到牛奶就闹心。大伙很热心,送的那些没一样是他在家里吃不到的。
我们三人告辞,走在冷风中,心里很迷茫。
我算彻底没脸,探望病人,带的东西我吃了,临走还带箱东西回。
我盯着画歪眼大头小孩儿的甜牛奶包装,感觉这斜眼大娃瞧不起人,愣是和山鸡那歪嘴歪眼的小东西重合。
周从和徐传传各自拎一箱,暗杀气质被削,像超市推销员。
徐传传打个出租走了。
我和周从提着牛奶从医院出来,箱子不时磕碰,包装上俩红脸娃娃打到一块去,只得换手避开。我们挨着走,走得很慢。
当朋友很难,我自我意识过度,很难过自己这关。但既然说开那就一切正常,再钻牛角尖没有意义。
我一洗往日丧气,展望未来。
我说:“我送你?”
周从想了想:“今天就算了。”
我正打算去开车,没料到会被拒绝,得到回复后僵了一下,点点头,伤心了,走了。
展望他妈个逼。
周从叫住我。
他和我对上并不总占便宜,时常内伤般无可奈何,不是长长叹气就是长久凝视,拿嘴唾弃我,拿眼看住我。
我不是每次都输。
现在他便把一口气分三次吐,犯心疾似的,甩牛奶砸我小腿。
“今天有事,”周从低着头说,“让你载我不方便。”
我摸摸鼻子,有点小高兴:“什么事?”
周从眯着眼瞧我,说,小贼,有你这么寻根究底的?
周从走了,我等他走远开车在后面慢慢磨,这不算跟踪啊,我们顺路,顺路。
走着走着他人影一晃,消失在人堆里。
嗬,反侦察能力还挺强。
我怡然自得,不生气,边哼歌边开车回家。
接下来几日,山鸡实时更新自己的面瘫状态,每天发照片在群里供我们赏鉴。
山鸡是个不漂亮的,小眼趴鼻,一片小雀斑,化个妆大概能被赞一声高级。现如今他脸瘫了,别开蹊径,也算丑得高级。
他每日发照片,让我们定夺,看脸上肉是不是比前一天稍微规矩些,好一点算一点。虽然我和串儿老打击他,但心里还是很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