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左手酱瓶子,右手油碟子,腋下还夹着盐罐子,喜笑颜开。金池里映出来的光。
“讲道岩上,位列真传,记名与附庸,尽数感激,出风头吧?”
看着被他带起来的院门还在摇啊摇,宁风摇头,失笑,心里面跟明镜似的:“父亲这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想找点事情让我做,排解排解。”
“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好啊。”
宁风自失地一笑:“就是再没有金水,仅凭着我入门太阳法,倚仗九死境,依然能在这条仙路上,走得很远,很远。”
“无数善举,要嘛不够引人注目,要嘛我就隐于幕后,自然没有多少收获;一件恶行,当街施行,在场有凡人有散修,众目睽睽。”
“轰隆隆隆~~”
宁风霍地转身,一步踏出了九窍石境,惟有充满了疑惑声音还在里面回荡着。
亿万道金光,喷薄而出。
“哦,是吗?”宁风还是心不在焉。
“可不是嘛。”宁采臣一脸我儿子有出息,我很骄傲的表情,兴致勃勃地道:“他们使劲儿恭维,不过为父也不是白给的,听得出来,他们是嫉妒为父有个这么出风头的儿子。”
宁风神情有些紧张地看过来,隐隐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魂境之中,几句神佛烟消云散,三字会开,一掌天地崩,风头出得没边了。”
——“咱们前脚刚走,神宫杂役就过来,把他们给抓起来,全都打断腿扔出去,不长眼的东西,风光呀。”
“这就是区别!”
“扶摇会上,举世瞩目,精气狼烟,生命浓烈,这不是出风头什么是?”
“非善非功德,非恶非戾气。”
宁风忽然纵声大笑,眉心剧烈地跳动着,九窍石喷射而出,当空旋转,淡紫色石体上九个孔窍都在放着金光。
宁风心中有事,挤出笑容,随口应道:“是因为孩儿好事做多了吗?”
宁风周身一颤,见鬼了一样,紧闭着双目的脸上,先是大惊,继而狂喜。
“是这样!”
宁采臣茫然,顺口应道。
“原来……”
他哪里顾得上那些?
“难不成,不是做好事,而是当恶人?”
宁风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如是者三,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九窍石境中,宁风喃喃自语,他还不知道此刻表情映照到肉身上,古古怪怪。
他忍不住想要泪流满面,这是激动的。
“儿子儿子,你看到没,街坊们那叫一个热情啊。”
宁采臣说得兴起,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词,宁风整个人忽然僵住了,如受雷击。
“吓~”
宁采臣蹦起来,“打雷了,要下雨了,我收衣服去。”
“出风头,竟然是出风头,哈哈哈哈哈~~~~”
突然——
“青铜古树,一代群英,我为魁首;三日三夜,展现太阳法,四下助人,连天月童姥都为我瞩目,自然是出风头。”
一声惊雷,炸出天际,滚滚而来,震散了漫天的火烧云,晴天一霹雳,声震百里。
……
这会儿宁风脸庞上,映照满金色的光,那是水光,是波光,粼粼而潋滟,仿佛是调皮的孩子,时而凑过来,时而又蹦开去。
……
一夜无话,次日,宁风着一日三变法袍,负海纳百川布袋,上天都山,登天云峰,觐见师尊天云子。
萦绕在心头久矣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宁风脚步轻灵,浑身轻快,脸上更是一直挂着干干净净的笑容,看什么都觉得比平时要美上三分。
嗯,包括照例在天云山脚下,宽袍大袖,凭风而立,等着他的引路师兄沈兆轩。
“师弟你来了。”
沈兆轩温和一笑,伸手一引,“且随为兄来,师尊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