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这个猜测太过惊悚,也让他太过不想去细想,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在萌芽,只留下“应该不会吧”五个字在飘荡。
他回头望了宁风在文丑神像前挺得笔直的背影,似有迟疑,还是下了决心,按着宁风吩咐,狂奔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宁风拿火折子,点燃了香案上残烛。
宁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明明是在笑,偏生让人感觉不出半点笑意来。
“俺老舒,来也!”
宁风喝出的最后四个字伴着闷雷滚滚,在破庙中回荡,引得烟尘扬扬洒洒地落下来。
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宁风脑子里还原出了就在这个地方,就在八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案上的神像,看着不就正像是小丑嘛。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宁风摇了摇头,重新将残烛放在香案上。
“死?”
“最后,别奇怪,是我做的。”
火光摇曳,映照得文丑神像脸上明灭不定,亦如神色在变化,瘆得人浑身寒毛卓竖。
然后,文丑神像,真就答了。
“你是我的知己,我告诉你名字。”
地痞剧痛下,慌乱下,挥刀乱砍,木夫人身中数刀在后背,痛得半昏厥过去,更是流出一大滩的鲜血。
这回不是配合,舒百灵回想了一下,发现确是如此,同时隐约猜到了宁风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慌乱,有掩盖不住的怒火,好像什么伤疤被揭开了一样。
破庙除了地面全数毁去,里面的宁风和文丑丑能看到外面情况,外面的村民自然也同样能看得真真切切。
宁风淡淡地将他未尽的话补完出来。
“哈哈哈~”
这样的伤,怕是流血,都未必能流死人吧?
她苏醒过来,背上还在剧痛,兴许还动了胎气,肚子里也在疼痛。一心只为了保住孩子,将她生下来的木夫人,对着文丑神像,许了什么愿望……
“她~本来~不必死。”
破庙气氛阴森恐怖,当时有雷霆电闪,闷雷滚滚,地痞疑心生暗鬼,以为杀人,于是夺路而逃。
“对吧!”
“不过,你还是要死!”
“杰作?”
他脑海中轰然剧震,太阳神宫破开阴霾观想而出,体内太阳神光喷薄而动,恍惚间,似能看到一座辉煌的神宫,悬浮在他脑后。
宁风声声质问,目光炯炯,从中宣泄出来的尽是愤怒。怒火如果有了实质,早就点燃了那一尊破木烂雕,成熊熊火焰。
宁风却不理会他,沉着声音道:“不久之前,木夫人死了。”
舒百灵不知道“小丑”是什么,但他知道丑角啊,一拍大腿道:“着啊,就是丑角。”
“啊~”
“……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木夫人不知道!
完成了宁风交代的任务,他在缩入人群,还是向前冲两个选择里面挣扎了一下,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冲了。
“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就是你的杰作?”
寻常神像,不管是木雕泥塑,讲究的都是庄严肃穆,堂堂皇皇。这个呢?瘸腿、驼背、塌肩、畸臂、独目……,脸上涂满了油彩,鼻子上一个红色小方块,俨然是戏台上丑角打扮。
“我不禁在想,八个月前的那一天风雨中,破庙里,地痞剧痛下慌乱地舞刀下,木夫人究竟伤得有多重?”
文丑神像点头了,脸上斑驳的油彩不住剥落下来,看上去愈发地阴森恐怖。
“……”
宁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齿缝里面迸出来的,有一股说不出冷意:
“你毁了一个家庭,让一个男子丧发妻,让一个婴儿失生母,让一个伟大母亲付出了生命。”
文丑神像顿住了,他好像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怔住了。
“轰隆隆~~”
惟有一个充满了怨毒的声音,回荡在重新暗淡下来的夜空:
“这是什么神?”
文丑丑惊呼出声,“又是你们!!!”
大腿粗细的一道白光迸发出去,顷刻之间,照亮了方圆数百丈。
“很贵的。”
同样的内容,从高高在上的文丑神像身上传来。
他懊恼过后,眼珠子开始转,不是为破庙中景象,而是琢磨着,若不是宁风在前的话,他还是宁愿想不到的好。
周遭情况宁风他们两个一眼扫过便罢,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香案上。
宁风瞬间面沉如水,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得到了证实。
“嘶~”
宁风淡淡吐出最后三个字,豁然抬头,举臂,无论目光还是手,齐齐对准文丑神像。
“我们第一次看到,最后一次得见,木夫人身上伤口都在明显地变深,变长。”
宁风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引动了什么,“轰隆隆”的一声,天上惊雷炸响,乌云翻滚如怒,向着破庙上空,大河之畔沸腾而来。
舒百灵在宁风话音落下时候,一咬牙,掉头跑出了破庙。
哪里有人,蠢到质问神像?
“只要世上还有一尊悲剧文丑像,我们就一定还会再见的。”
“下次见面,我要让你在最光辉的时候陨落,当时肯定又是一件~~杰作!”
声音飘散,数百村民鸦雀无声,惊骇欲绝地看着场中。
那里,文丑神像轰然倒塌崩溃,宁风身上书生袍在强光中变成太阳法袍,他随意地耸耸肩,摊手,淡淡出声: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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