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啊!”“呼呼呼~~~”
他没有低头看过一眼,更不曾注意到,一层层的石化从脚背开始蔓延,悄无声息地覆盖上小腿,爬上了腰胯,攀登到胸膛,漫过了脖颈……
“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或者是……”
“余~”
宁风苦笑,他懂了。
本能地,宁风回想那充斥天地间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为其所引,他木然呆立,片刻之后,喃喃出声亦是十四个字。
又如在古旧的寺庙里。佛陀的塑像忽然开口。醍醐灌顶般地点醒;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宁风那么一刹那,那么微笑到撼动不得石头人像的动静,引出“咔嚓”一声。
宁风身上的石化变化已经发展到了极致。
这一切的一切,走马灯般地闪过,从清晰到模糊。
他发现,他跌坐在一个池塘旁边,池子里满溢着金色的池水。金水的光晕是如此纯粹,纯粹得好像是黄金融化后灌注在其中。
一池。连着一池,成九池连环。
“九窍石境,我怎么又进来了?”
宁风彻底明白了。
要是一转眼工夫,不知道晦暗又晨曦了多少次的天际消失在眼前,代之的是九幽之下,冥土深深,他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
“……在哪里!”
在这段宁风自身无法分辨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一道道流光匆忙来去,划破天际。
“之~”
“原来,我们不忘的,我们无悔的,从来不是对方有多好,相处有多愉快,甚至不是那些经历本身,而是我们自身的情感啊!”
有两个人的相识到相知,两个人的默契与亲近,两个人一起发生的所有……
“我真的心爱她,那么,便无一个‘悔’字!”
宁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甘的种子在最深的地方萌芽。
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石化的过程愈演愈烈,不仅仅是在不住地向上攀爬,更是在不住地加厚。
他全身上下,唯一还不是石头的,或许只有那一双早早就死气沉沉,如寂灭般的眼眸。
即便是如此,石化依然放不过他。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
他如果动上一动,心血来潮地低头想看看脚面,宁风就会发现,在石化爬过脖子,攀上脸庞,凝固发丝之后,他从脖子开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宁风明明五感尽数被石头所封住,偏偏就能“听”到这区区十四个字,无数遍地重复,一声声直入心中最深的地方。
“不曾绝望,困苦,逼迫到了九死之境,所谓不悔,只是一个笑话。”
他深呼吸了数口,方才勉强平静下来。
宁风豁然抬头,望向东边天际,似乎要看破那始终不坠的夕阳,看破九窍石境,看破两界屏障,看到天的那一边。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心~”
这无边无际,这接天连地,目的似乎只是为那豁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更加的辽阔与洪亮,回荡如亿万生灵,在一起高声大呼。
只是简单地想起那一幕,宁风又有石化一般的感觉。
看起来是的。
隐隐约约地,宁风还看到身后的天际上,有白云呼啸着聚散,为一喝所聚,又为一喝而散,这是神通:喝云吗?是恩师天云子的神念横扫虚空吗?
一开始是淡淡的青灰色。好像是鸭蛋壳的颜色,亦如蛋壳一样的薄与脆。
每一道流光里,都有或熟悉,或似曾相识的气息,是曾醉墨吗?是宝玺吗?还是自家的引路师兄沈兆轩?
“如果不能在最绝望当中,真正的‘未悔’,那就会真的化作石头;若是‘九死不悔’,方才能修成真的九死心境!”
“难道,就这样了吗?”
“我这是在哪里?”
宁风睁开眼睛,张开耳朵,呼吸一口,清新得直欲醉人。
他已经石化的头发,有那么一缕中的一小截,断裂,落下,触地而碎。
宁风吐字如一座座的山在从天而降,砸落大地,引起震动无数,天崩地裂。
整个九窍石境,如欢呼,似雀跃,猛地一震,将宁风直接震了出来。
于其中发生的一切,似乎过了万年,然在外界,不过是一瞬的一瞬,千分之一刹那间隙的一刹那。
石化正在灌注入瞳孔当中,一缕光,如晨辉,瞬间从宁风的瞳孔中迸发出来,融化一切石,看破九重天。
宁风看到她心爱的人儿,在天的那一边,开阖着红润的唇瓣,用口型说着三个字:
“追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