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娶妇……老妖娶妇……”
宁风背着手,喃喃自语,点点滴滴地将眼前景象与书房中所见挂轴联系在了一起。顶-点-小说
“竟然是这样……”
“马良真心是死得冤枉。”
宁风情不自禁地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来。
那幅画的构图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家女俯在轿上哭,这个本是嫁娶寻常事,可那画卷一演绎,就成了强娶,不愿嫁。
这也就罢了,更诡异的是马良作画时候的技法,无论是留白,还是墨点晕染为迎亲人,还是迎亲队伍直向深山、天上去,这都是人多、远方的意思。
宁风云淡风轻地吃着东西,与周遭人的如丧考妣脸色截然不同,在心中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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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彻底无奈和无语了,这会儿也懒得争执,挥了挥手让侍女们准备去了。
至于一个“新娘子”,一个“夫人”,一个“娘子”地换称呼,一开口就是怕痴缠,更是将其过家家般玩乐的态度展现无遗。
宁风茫然的目光扫过整个沈家庄子,最终凝于一处,终于知道要画什么了。
沈家小姐听得摇摇欲坠,觉得天都要塌了,却又不敢倒,不敢昏,生怕给最近的家人带来灾祸。
“就画这个!”
吃饱喝足,宁风洒然将碗筷一推,对旁边又来催促他赶紧动身的沈家管家拱手道:“小生蒙沈家款待,心实惭愧,然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又四体不勤,不能劳作,惟笔墨事略有心得,愿为沈家泼毫作画,聊表心意。”
如老庄家汉所说的,沈家人既是热情好客,又是良善人家,热情款待之余,各种提醒宁风早早离去,莫要牵扯进来。
“天呐,谁来救救我……”
宁风面上假作不觉,暗地里却叹了口气,领了这份情。
于是乎各种之乎者也,装傻充愣,沈家人无奈之余。还是心存善意,将宁风明明一个外人。安排到最里面去吃喜宴。
宁风手上不停,不妨碍他不住地抬头,望向之前引发他灵机一动的地方。
“纵然是器灵造梦,良善之人,岂能没有好报?”
一个不阴不阳,又显得苍老无比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吹拉弹唱的声音被盖压得干干净净,听在耳中,所有人身心都在发冷,如要冻结。
宁风一边看,一边临摹着画的,赫然就是家家户户都贴着的门神,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故而,他们即便是心中不愿,也得乖乖地张灯结彩,如那沈家女,再怎么哭泣,还得擦干泪水上轿一般。”
心思一定,他就把握住了其中关键,破局的点。
风乍起,镇着宣纸的砚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宁风移到了旁边,无拘无束的风顿时带起一张张画着门神、天兵天将、六丁六甲的画飞了起来。
宁风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慷慨激昂赴死姿态,大踏步地迈入了庄子当中。
“谁……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他丝毫没有把自个儿当外人的意思,一把从侍女那里把文房四宝拿过来往桌面上一铺,其中各种狼毫兔毫的看都不看,随手就往地上扔。
周遭沈家人和庄户一个个面如土色,或是战战兢兢,或是干脆摔倒在地上,内宅方向更是传来泼天一样的哭声。
宁风握持在手上的,自然是神笔了。
“天杀的妖怪,天杀的妖怪……”
马良能做的事情,至少在这个造梦当中,宁风也能做。
这种心态下,遇到问题时候,宁风并没有很积极地寻找解决方式,而是抱着一种外人般游览的心情在行走。
宁风捅了他一下,问道:“管家,文房何在?”
“门是给我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却是打开的。”
对这人的反应,宁风完全有看没有见。
宁风彻底地无法理解这种神演绎了,哭笑不得地想着:“马良这该是有多冤啊?”
庄户作鸟兽散。
宁风想到这里,原本的哭笑不得,彻底地变成了苦笑。
这老妖字字句句,浓浓威胁之意几乎都要超过天上乌云了。
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作画?这书生真是要作画?确定不是作死吗?
“罢了罢了。”
他以笔尾顶在下巴上,神色茫然,两眼空洞,喃喃有声。
“刷刷刷~~~”
天上传来“桀桀桀”怪笑声,漫天乌云汇聚过来,笼罩而下,恍若一下子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他低头看手,不是握持着神笔的右手,是空着的左手。
宁风垮下脸来,瞬间与沈家庄人看齐的惨淡愁云。
就他这个架势,知道的是在泼毫作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纸张扫尘,动作快得残影都出了都。
“嘭!”
“这沈家庄子,是一个山中小田庄,一个老妖怪于他们而言,就如山神似的存在 ,自然抗拒不得。”
管家脸色惨白,讷讷有声。
这样的机会,留给一个来历不明,初次相见,还不听好人言的书生,沈家人之厚道与良善,可见一斑。
“难道还要本王把岳父岳母大人一起带上,夫人你才肯上轿吗?”
宁风低头望向窗户,不,是看向神笔。
宁风眉头一挑,循声望去,只见得远处黑山上空,一条鲜艳的红毯飞天铺陈,周遭黑气滚滚,有无数妖邪蜂拥,最前面的则不知道是哪里绑来的乐师,正不断地吹拉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