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这样巧,他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看一眼车牌号——住在这儿的腾昌的员工,倒让人有些好奇这车的主人是谁了。姚希希握紧了杯子,他细心的很,从量度、甜度到温度,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她甚至想,自己来泡这果茶,也不一定能这样恰到好处。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爱护她的家人,也是她爱着并珍惜的人。可难过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爷爷是生下来就有这样显赫的地位吗?有这样的地位,就非得不管不顾的伤害他人吗?倘若,她生在平平常常的家庭,有个逗鸟溺爱孙女的爷爷,严父慈母还有相互打闹的兄弟姐妹,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无法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又哭又闹的,手里那一桶的冰激凌奶球就那么被摔在地上,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疼,倒真是有点儿佩服汪海洋了,天天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还乐在其中。
她不清楚。
姚希希这个名字,他不是头一回听到,事实上,这个名字几乎是如雷贯耳的。只因为,他从母亲那儿得知,她原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不止一次的在汪海洋那儿听到她的光荣事迹,多是些逗趣儿的糗事,可四儿长四儿短的听多了,便觉得对她似乎已经是非常熟悉了。
就看她摘下帽子当做扇子,慢条斯理的扇着风,看着那女伴,啧啧摇头,以更亲昵的姿态贴近汪海洋,说了句什么,便款步离开。
他到底是母亲的儿子,同母亲一样,幼稚而偏执的憎恨姚家的每一个人。
母亲那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他几乎要寸步不离的,才能阻止她一而再再而三轻生的举动,有好一阵子,他没有再回国,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他生活的重心就只有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可怜的母亲。
正感慨的时候,门笃笃的响了,杂乱无序的,有些突兀的,他忽然觉得心里仿佛进来了一道光,亮堂堂的。
“我是来说……哎呀……我晚上没有开车回来,明天得麻烦你捎我一程。”她皱着鼻子,三番两次的麻烦他,末了,又总叫他做些为难的事情……腹诽归腹诽,他待她的好,她是知道的。
“哥……”
姚希希沉默,可她在认真的听着姚礼仁的话,从姚礼仁口中听到邱蔚成的名字,让她感觉自己的手微颤,她攥紧了拳,转了下脸,避开他的视线。
她的反应也的确是值当他笑,他看到她再次歪了一下脑袋,眼里几乎是瞬间闪过了一丝狡黠。汪海洋没有下车,她的脑袋却隐隐有着要钻进去的趋势……那姿态,说不出的亲昵,挑衅意味十足。
……
那次,他回国,汪海洋特地到机场接他,说是要一同去参加个聚会,岂料到了机场,他才发现汪海洋还捎上了女伴同行,浓妆艳抹的,他看着直皱眉。尤其三人乘一辆车,他听着这两人腻腻歪歪的,一度疑心自己会笑出来,不得不说,汪海洋的审美眼光比较……独特。
可比这更让他疲惫的,是因为,即便就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他该跟母亲同气连枝的憎恨甚至诅咒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竟然还无比想念那个娇俏调皮的她。
他无奈莞尔,也不分辩,这样的玩笑开得多了,也就一笑而过了。那时候,谁都相信,他跟梁曦文终究会走到一起。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喜新厌旧亦或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他已经习惯了在暗处,默默的在她身边,以观察的名义,时时牵挂,留意她的一切,并与她一同感受她的快乐与烦恼。
启动车子,他握紧了方向盘,开到停车场时,他看了一眼车窗外,就只见辆黑色的suv,挡风玻璃里贴着张平常的出入证——他急忙停车。
“嗯。”姚希希转过头,笑笑。
父亲的健康大不如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毕竟是父子,血缘关系和感情羁绊是无法割断的。
姚礼仁冲她挥挥手,看着她进了门,脸上那点儿微微的宠爱的笑意,还留在脸上……他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院落,安安静静的灯火通明,从外面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倒是记得这家过去住着个矮胖的太太,很是随和,好几次他们过来,那位太太都会送些自制的糕点来让他们品尝。
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她的心跟着沉了一下。
这样奇怪的打扮,跟刚刚汪海洋那个精心装扮自己的女伴相比,显得太不会收拾自己。可在周遭单调的色调下,那一抹红色委实亮眼,他几乎是后知忽觉的发现,那是汪海洋的车子。
那是他唯一的念头,等得那女人尖叫完了,他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反应。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就知道她不是那么会给面子的人。
她是多想麻利儿的成就段靠谱的婚姻,可那人是谁,该是怎样的模样,她心里没有谱儿。然后,她遇到了陶明白。
哦,他想起来了。
他才不管汪海洋如何胡诌,那是个胡诌也能诌出朵来的人。他随意的走着,也并没有走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原地返回。
他听不清他们对话的内容,可联想那甜腻腻的声音,还有调皮的笑容,多少也能猜到点儿。果不其然,汪海洋那女伴再次厉声喊叫起来,尖利的声音不止是高了一阶。他就看着汪海洋不住的摇头,继而大笑,好一会儿回神,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笑意竟还没有完全敛住。
那个人,是姚家的子弟,是那个女人疼爱的侄子,就因为这样简单又可笑的原因。
待那女人下车,他点着汪海洋,真是……
“不用了。”姚希希笑了一下,“明天我搭别人的顺风车去上班。”
她一边去跟那些人见面,一边又要故意弄砸约会,末了,多是他们对她敬而远之,也就不了了之,再无下文。
反正他是受不了,鼻子绷不住,笑也绷不住,啼笑皆非。
疲惫至极的时候,会有许许多多恶劣的想法汹涌而出,比如,如果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其实是她的姑姑,她赖以的父母兄长其实都该冠之以旁的称呼——她是不是还能笑的这样纯粹美好?
陶明白沉默片刻,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害怕被别人瞧见大清早的他们从一辆车上下来。她有时候真像是只摇摆不定的钟摆,在他以为他们终于亲近了一点的时候,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以立刻让他们的关系泾渭分明。
后来陆陆续续的,他又在不同的场合再见到她,他也只是远远的观察她——就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女子。仿佛,了解她,就能透过她了解那个女人一般。
他见过汪海洋的那些女伴们几回,不知是不带重样的还是化妆技术太好,他愣是没看到同一张脸孔的。他有时候真觉得汪海洋有意思,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换女伴,一个赛一个的浓重刺鼻的脂粉味,汪海洋还就是乐此不疲。
他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得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想知道?”陶明白的脸上仍是挂着满满的笑容。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无比灼热,姚希希有些恍惚,在那儿立了一会儿才在他的示意下坐下。
她带着光,风风火火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亦是,无力抵抗。
他过去开门。
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止住了步子,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看着那个红色的人儿大咧咧的揉了揉鼻尖儿,说到兴处时,转一下脸,歪着脑袋,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那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和明媚,四周的环境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变得生动起来。
他慢慢的敛起了笑意,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院落,上了车。
那之后,他很久没有再见到她。
陶明白看到她笑,就侧身让她进屋,然后报出来一串数字。
姚希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门锁上的密码,她心里一动,又笑了一下,一边换鞋,一边抬手捣了他的胳膊一下,说:“那你银行卡的密码是不是也是这个?”
他下车,眯了一下眼,盯着那挡风玻璃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出入证上有着明显的腾昌logo,的确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个……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薄弱,心里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抬高了些声浪,道,“我不会对你不负责的。”
这话……怎么说怎么怪,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说完,又有些懊恼,轻咳了一声,借着喝茶,掩住了满脸的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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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作,一整天都在外面,一不小心耽误到这个点儿了,抱歉。
近期工作量大,更新也许不能稳固和稳定,对大家能说的反复也只有抱歉和多谢,辛苦各位了。
阅读愉快,晚安。